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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你回來了,快點燒飯了。小甜,餓了嗎?”一個蒼老而沙啞無力的聲音從裏間的房屋裏傳出來。

“奶奶,我們吃過了,是在阿寶家吃的。”

雯雯、甜甜跑到奶奶床前,甜甜手舞足蹈地說:“我吃了很多,很好吃,有黃丫頭魚、野山兔,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黑暗的房間裏,一盞煤油燈顯得很微弱,那光線隻能照出一張臉龐大的範圍。阿寶媽的進來並沒有引起老奶奶的注意,顯然她的眼睛沒有耳朵那麼好使。蓬亂的銀絲白發使她更顯得滄桑滿麵。她躺在床上,隻有微弱的聲音和晃動的手可以表明她還活著,一種難聞的氣味十分猖狂地彌漫在這間不大的房間裏。地上、床上、就連油漆的舊家具也成了散發臭氣的產地,這間房間好比一個沼氣池。

阿寶媽把一份從她自家帶來的飯送到床前:“梅嬸,吃飯了。”

“孩子們打擾你了,還給我送飯來,真是麻煩你了。我們家受全村人的恩惠,都不知怎麼報答了。”

“都是鄉裏鄉親的,說什麼報答,誰家沒有一點困難,誰能一輩子不求人。村裏人雖然窮,但都是熱心人,何況徐姓的都是一家人呢。”

“這麼好菜,今天你家辦什麼喜事了?”

“梅嬸,你忘記了,今天是中秋節呀?”

“看我,多糊塗了,今天是中秋節,是中秋,我還真給忘了。”老奶奶顯得傷感地笑著,淚水滿麵,就像是水中剛剛撈起來的網。

“梅嬸,前幾天還看見你下地幹活,怎麼說倒就倒下了?”

“唉,前天我到後山上去,想砍一些幹柴燒飯,不小心摔了一跤。老了,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我都快70歲的人啦,快進棺材了。記得門口那棵老樺樹,就是我嫁到徐家那一年栽的,現在都枯得差不多了,每次看到它我就想到我自己。徐燁這兒子也太不爭氣。唉……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兩個可憐的小孫女,假如我兩眼一合,睜不開了,死也不能安心地走呀……”

老奶奶的淚水流到嘴裏,她臉上布滿了溝溝坎坎的皺紋,山裏人飽經風吹雨打,古銅色的臉皮比李子幹還要皺還要黑,比城裏人多了兩個黃澄澄的眼屎。歲月的滄桑在她的頭發上灑落了一層銀灰色,彎曲的發絲鬆散在臉上。

阿寶媽坐在老人的床沿上,用手摸著雯雯的嫩臉。雯雯站在阿寶媽的前麵,把頭靠在阿寶媽的胸前,她感覺到阿寶媽的手很柔軟很溫暖,她的手是全村婦女中最好看的手,就像媽媽的手一樣能讓她感到心裏充滿暖流。媽媽是景德鎮市裏人,從來沒有下過地,一雙手特別的細嫩。

阿寶媽的手輕輕地摸過她的臉頰,摸上雯雯的秀發,然後落在雯雯的細肩上。阿寶媽的手激起雯雯對媽媽深切的思念之情,她無法控製地讓淚水悄悄地流淌著,把小嘴抿得緊緊的。

阿寶媽說:“雯雯,帶阿寶和小甜出去看月亮。”

“奶奶,我出去了。”雯雯很小聲地說,然後牽著阿寶和小甜的手出去玩了。

雯雯已經很少有少女甜美的笑容了,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樂趣已經不屬於她了,而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思想卻布滿了她的腦門。她平靜的雙眼射出冷漠、疑惑的光,仿佛對這個世界有許多的不解和疑慮,甚至帶著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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