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3)

桓公十分感動地說:“謝謝諸位對寧大夫的關心愛戴,大家放心,寡人一定早日把寧大夫的病治好。”

管仲激動地說:“諸位放心回去吧,你們關心寧大夫,主公更關心。”

老農向齊桓公施禮道:“草民告辭主公。”說罷,引眾人走出房門。

齊桓公對寧戚道:“愛卿深得百姓愛戴,今日此情此景,寡人可見一斑。”

管仲歎道:“寧戚,真丈夫也!如果齊國的大夫都能象寧大夫這樣,那大齊將不是今日之大齊!”

寧戚忙道:“主公過獎了,仲父過獎了,沒有主公和仲父,哪有我寧戚。”

桓公看看居室,可謂四壁徒然,無豪華裝飾,更無貴重陳設,輕輕歎了一聲,道:“寧愛卿為國為民日夜操勞,立下了豐功偉績,卻住著這樣的房舍,寡人實在過意不去。”

寧戚感激地說:“區區小事,何勞主公掛齒。”

齊桓公對管仲鄭重地說:“齊國五穀豐登,倉廩充裕,乃大司農執政有方所致。昔日寡人曾許下諾言,欲犒賞寧戚大夫,今日兌現。特賞寧戚大夫白璧百雙,黃金百斤,華絹百丈,以營造館舍,賞美女佳人十名,填充後室。自即日起,寡人拜寧戚愛卿為上大夫,以彰其功,樹其楷模。”

管仲見寧戚木然不動,推了他一下,說:“主公如此厚愛,還不謝主公。”

寧戚道:“謝謝主公恩賜。主公如此垂恩,寧戚殊感榮幸之至。寧戚身為大司農,隻不過恪盡職守,盡份內之力而已,卻得到主公如此厚愛,寧戚委實不敢接受,請容臣細細表述。”

齊桓公道:“愛卿有話請講。”

寧戚侃侃而談道:“昔日寧戚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跟著牛販子從衛國來到齊國,幸遇主公、仲父。仲父慧眼,主公抬舉,才使寧戚貴臨大夫行列。寧戚身為大司農,就該盡職盡責,為主公分憂,為仲父解難。這是天經地義的。齊國五穀豐登,托主公洪福,憑仲父相地衰征之策,再加上天地諸神助我大齊,功勞不能記在寧戚帳上。如果齊國田園荒蕪,倉廩空虛,百姓啼嘰號寒,那我寧戚豈不成為齊國罪人,辜負主公舉火授爵之恩,也辜負仲父一片信任之情?寧戚由販牛之徒,一躍而主掌司田權柄,何敢再有他求?主公信任寧戚,乃寧戚最大奢侈;主公厚愛寧戚,乃寧戚終生富足!為此,主公所加封微臣的功名利祿,寧戚不敢接受,請主公鑒諒。”

齊桓公聽寧戚一席話,十分感動,卻不知如何答複,便看著管仲。

管仲道:“寧戚大夫肺腑之言,管仲感動不已。”

齊桓公想了想,說:“寧戚愛卿一片忠誠,寡人十分感動,愛卿所言,令寡人深思。周天子欲賜胙於寡人,寡人欲於葵丘之地受賜。葵丘大會之後,寡人欲行大禮賜寧戚大夫龍紋授帶,以誌愛卿之氣節。”

寧戚跪拜:“謝主公恩德。”

齊桓公急忙攙扶起寧戚道:“愛卿有恙在身,不必行禮!”

管仲看著寧戚的麵容,道:“葵丘大會很快就要舉行,寧戚大夫可在家安心養病,不要參加了。”

寧戚不肯,說:“仲父,葵丘大會,大合諸侯,受天子賜胙,乃我大齊霸業之巔峰,千秋之絕唱,寧戚哪有不參加之理。”又向齊桓公道:“請主公開恩,讓寧戚陪同主公前往,一睹我大齊盛況,這是三生有幸的機緣,能參加葵丘大會,寧戚死亦無憾!”

齊桓公看看管仲,笑道:“寧戚大夫心情迫切,寡人允準!

不過,要注意保重身體。”

寧戚拱手向齊桓公道:“謝主公恩準!”又向管仲拱手道:

“謝仲父悉心關照!”

兩個月後,齊桓公帶領滿朝文武,開赴葵丘。

浩浩蕩蕩的各色旗旌遮天蔽日,醒目的黃色“方伯”大旗下,是齊桓公的華輦,管仲在右,鮑叔牙在左,三人同乘一車。

齊桓公躊躇滿誌,一路上談笑風生,對管仲道:“寡人曾八次會盟諸侯,感覺卻與今日不同,今日寡人倍感神清氣爽,心情振奮,仲父可知何故?”

管仲笑答:“此次前往葵丘,乃天子賜胙,周室嘉獎;各國諸侯拱手相賀,五體投地。再沒有兵車之患,也沒有逃盟之惱。此次大會,標誌著主公霸業之鼎盛,當然,心情不一樣嘍。”

齊桓公轉而笑問鮑叔牙:“太傅可曾夢想有今日之盛事乎?”

鮑叔牙也笑道:“臣無日不想,無時不想。事主公,薦相國,選賢能,遊列國,鞠躬盡瘁,嘔心瀝血,還不都是為了今天。老臣能看到齊國今日之輝煌,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九泉啦!”

人馬來到泰山腳下。巍峨雄偉的泰山,氣勢恢宏,巋然而立。放眼望去,滿目青翠,山巔雲霧繚繞,蔚為壯觀。

齊桓公下令停車。他站在華輦上,仰望泰山,慨歎道:“巍巍乎泰山!威武兮泰山!”

管仲讚歎道:“泰山,東方雄踞,磅礴巍峻,騷領天下,五嶽獨尊,鬱鬱蔥蔥,生生猛猛,真奇山神山也。泰山如此雄偉,立於我大齊境內,大齊豈能無泰山磅礴之勢!”

齊桓公道:“寡人聽說,夏、商、周三代初立,都到泰山來封禪,可有此事?”

管仲答道:“泰山封禪大典,應從無懷氏起,伏羲氏、神農氏、炎帝、黃帝、顓頊、帝嚳、唐堯、虞舜到夏禹、商湯、周成王,他們即位後,在泰山上築土為壇以祭天,表示報答上天之功,叫做封;在泰山腳下的小山或雲雲山,或亭亭山,或會稽山,或社首山,後來大都在梁父山劃定地區以祭地,表示報地之功,叫做禪。”

齊桓公躍躍欲試道:“寡人自文、武、成康以來脫穎而出,開創一代霸業,成為中原霸主,八合諸侯,一匡天下,即使三代先賢也概莫如此。請問仲父,寡人想封泰山,禪梁父,可行乎?”

管仲看看桓公一臉驕色,與鮑叔牙交換了個眼色,道:“封禪要有天地之吉相。如今吉相未出現,尚須等待。再者,如今天子在位,欲封泰山,禪梁父,必須有天子旨意。這二者缺一不可。”

齊桓公搖搖頭,不以為然地說,“天之吉相已經出現,齊國連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這就是天之吉相。至於天子旨意,等見了太宰周公孔,請他轉告周天子,給寡人下道旨,不就行了嘛!”

鮑叔牙道:“天之吉相,要有鳳凰來儀。”

桓公笑道:“鳳凰來儀?寡人派人去捉一隻鳳凰來就是了!”

管仲向鮑叔牙使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鮑叔牙知道管仲在提醒他不要太頂撞齊桓公,無可奈何地閉上了嘴。

葵丘麵目一新,會盟高壇已營造完畢。宋、魯、衛、陳、鄭、許、燕等諸侯已提前趕到。

齊桓公、管仲、鮑叔牙衣冠楚楚,威風凜凜立於華輦之上,從蔽日的旗旌林立的劍戟組成的儀仗隊中穿過,徑直來到盟壇下。各路諸侯分別按自己的次序立於壇下。

華輦停下,齊桓公、管仲、鮑叔牙走下車來。齊桓公向各路諸侯道安:“今日天子賜胙於寡人,有勞各位諸侯不遠千裏而來,寡人深表謝忱。”

宋襄公道:“齊侯受天子賜胙,乃我中原諸侯之幸事。如此盛況,敢不一睹為快!”

鄭文公道:“齊侯擁戴天子,信達諸侯,天子賜胙,當受之無愧。”

燕莊公道:“燕國倍受齊國恩澤,今日前來葵丘,乃為大齊助興,甘心為盟,再無旁顧。”

齊桓公聽了這些讚譽之辭,象吃了一罐蜜一樣甜,滿麵笑容,對眾諸侯道:“一俟天使駕到,寡人當與諸位同享盛典,同沐天子之恩。”

齊桓公話音剛落,隰朋高喊:“天子使者太宰周公孔駕到!”

周公孔乘坐一輛華輦駛於會盟高壇之下。齊桓公率眾諸侯前往迎接。

周公孔從車上下來,他身後一侍者高擎天子賜胙。

齊桓公俯身行禮道:“齊侯小白拜見太宰。”

眾諸侯一齊行禮道:“拜見太宰!”

周公孔高興地說:“各位諸侯免禮。孔受天子之命,特趕來葵丘,先向齊侯祝賀。”

齊桓公道:“豈敢!豈敢!寡人感於天子之恩,特選定葵丘風水寶地,築土修壇,舉行盛典,以沐天光。”

齊桓公話音剛落,鼓樂大作。

太宰周公孔仰望高壇,隻見壇上儀仗隆重,華貴。再看一眼眼前的齊桓公,氣宇軒昂,誌得意滿。

隰朋對周公孔道:“請太宰登壇!”

周公孔舉步登上高壇,侍者高擎天子賜胙緊跟其後。

隰朋再喊:“請主公登壇!仲父登壇!”

齊桓公以糾糾之氣,昂首闊步登壇,管仲跟隨其後登壇。

隰朋又喊:“請諸侯登壇!”

眾諸侯依次登上高壇。

高壇上,立有周天子虛位。太宰周公孔持天子賜胙在天子位東站立。

齊桓公與諸侯登壇後,先向天子位前的香爐焚香行跪拜禮,然後依各自位次站好。

隰朋手向台下一壓,鼓樂驟停,高聲喊道:“請太宰周公孔轉達天子之命!”

太宰持胙,朗聲道:“天子新立,誌在修文、武、成康之功業,各諸侯擁戴周室立了大功,天子特命孔賜齊侯胙。”

齊桓公出列,欲行大禮。

周公孔道:“天子有命,齊侯年事已高,可不行跪拜之禮。

齊侯受天子賜胙!”

齊桓公正欲上前受胙,管仲悄聲說:“天子雖謙,為臣不可不敬!”

齊桓公點點頭,至太宰前,行跪拜大禮道:“天子之威如日高懸,小白敢不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