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北風裹夾著雨雪，幾乎無縫不入。
小乞丐藏在天橋下結了冰的水麵上，緊緊擁著華貴的披風，還是凍的臉色青紫目光呆滯。
“小哥哥，快來接我吧！”
踢踏著累贅的鞋子，小乞丐在冰麵上跳了起來。
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
童稚的女聲磕磕絆絆，一段民謠被她唱的不清不楚麵目全非。隻是那又何妨？這一點也不妨礙她對未來的高興和期待。
小小的一團白影蹦蹦跳跳，快樂的仿佛一隻自由自在，活在春暖花開中的小兔子。
“死丫頭！居然躲到這兒來了！”粗暴的仿佛夾著炭火氣的男聲突然在黑夜裏響起，昏黃的燈光一亮，露出一張胡子拉碴，凶惡的黑黃麵容。
“啊！黃……黃叔……”小乞丐眼裏的亮光一瞬間被無處安放的害怕所替代，身子抖得仿佛篩糠一樣，不住的後退不住的搖頭，“黃叔，我沒敢跑，我……我隻是太累了，我害怕，太黑了我不敢回去……”
蒼白無力的解釋根本不被男人放在眼裏，他此時目光火熱的看著小乞丐身上的披風，“死丫頭好本事啊！又騙來了什麼好東西！快給我！”
男人伸手去捉，卻撈了一個空，臉色陰沉的盯著小乞丐。
“……叔……不要，我討到錢了，都給你都給你，能不能把這個留給我，你拿走的話我會凍死的。”鼻涕眼淚一齊滾出來，小乞丐緊緊的抱著懷裏的披風，手忙腳亂的從懷裏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
小哥哥，小哥哥，你怎麼還不來？
“行啊。”男人雙眼放光的撈過錢袋，一把拽過披風扣在懷裏，“乖乖！這是狐狸皮吧！好東西啊！這得值多少錢呐！”
“你給我！還給我！”小乞丐被拖到了地上，哇一聲哭出來撲過去，“你給我你給我！”
“滾開！”男人一腳踹開小乞丐，嫌惡的吐了一口濃痰，“呸！賠錢貨，還想要老子的東西？要不是老子，你早八百年餓死在大街上，不知道進哪條野狗的肚子了。”
“我從來沒過一天好日子！”小乞丐抱著肚子滾在地上，磕破的嘴角流著暗沉的血液，一張嘴滾出一顆牙來，“自從被你撿回來，我也沒吃過一頓飽飯！我討飯要到的錢夠還給你了，你把錢拿走，把衣服還給我，我不回你家了！”
男人臉色陰沉的可怖，在黑夜裏猶如夜叉。提起腳踢在小乞丐腿上，“不回？小雜種果然是想跑！老子要不是找出來，你是不是就帶著我的錢逍遙快活去了？那好，老子現在就廢了你的腿，哼哼，你以後就給我跪在地上討飯去！”
疼的翻滾，小乞丐蜷成小小的一團，就像一隻鞋底下蠕動的幹癟蟲子。
“別打我別打我，明天，明天小哥哥就來接我了，求求你別打了，他會給你很多很多錢……”
男人停下腳，眼睛裏閃過一叢精光，“小哥哥是嗎？嗬，不知道是哪家的敗家子，能把這種好東西都給你。算了，老子辛辛苦苦教你這麼久，終於能有回報了，可舍不得你真殘廢了。”
看著男人伸過來的大手，小乞丐拖著身子後退，卻被輕而易舉一把抓住夾在腋下，“死丫頭聽著，能要到飯的本事是老子教給你的，既然教了你，你這條命就是我的，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
身子仿佛一條肮髒的破麻袋，染著血汙，殘破的直讓人不屑一顧。
打成揪揪的頭發垂下去，小乞丐數著掉在地上的她的血，一滴，兩滴……大大的眼睛裏一片死灰，“為什麼？”
沒頭沒腦的一個問題，但是男人卻好像聽懂了，他珍惜極了的抱著狐狸皮，難得露出一個好臉色，“死丫頭真有用，那你叔就好心再教你一個道理。”
你這丫頭天生的賤命，隻配被人拿來利用。不過也不是什麼壞事，起碼證明你還有些用處不是……
冬夜的嚴寒給朱顏留下了刻骨銘心的痛楚，即使時隔這麼多年，那種疼痛和絕望依舊曆久彌新。
纖細白皙的手指勾起頭發別在耳後，她第一次不想再犯蠢的去博這個男人的同情，清亮的眼眸如同微微蕩漾的湖泊，倒映的不過一個人的身影。
“好！我答應王爺，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仿佛一陣清風掃過靈台，澹台焱莫名的覺得，或許這樣不笑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講。”帶著一抹殷紅的薄唇輕輕一掀，澹台焱心裏有一種奇異的直覺，她一定能夠幫到他。
尖翹的下頜一揚，仿佛是居高臨下頤指氣使，朱顏看著澹台焱俊美無儔的臉，惡狠狠的咬著牙，仿佛要吞噬那些期待過卻終究待她涼薄無情的歲月和年華。
“九殿下，我！要你親自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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