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眼看文張就要走脫,恚然道:“那兒走的是殺人凶徒,他正要加害一個無辜幼童!”
那留須衙役一怔間:“在那裏?”他見無情殘廢,心中倒不疑他作惡,聽他這一說,倒信了幾分。
無情用手隔街一指道:“就是他!他還挾著小孩子!”
三人引頸一看,人來人往,人頭洶湧,竟找不到目標,眼看文張就要轉入街道,忽然,有一個人,向他攔了一攔。
文張凝步一看,連須落腮密胡接頷的,穿著身便服,青子官靴,白淨麵皮,年約五旬上下,隻聽那人喝問道:“你是誰,怎麼身上有血,挾著個小孩子幹啥?這小童是你什麼人?!”
文張一聽,便知道來人打的是官腔,決非尋常百姓,他更不想生事,隻想避了開去。
他才一扭身,又給另外三名仆徒打扮的人攔手截住,其中一名幾乎要一巴掌摑過來,道:“我們賓老爺問你的話,你聾了不成?!”
文張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披的鬥蓬,也滲出血來,而臂彎內挾著的銅劍,也在疾行時露了出來,這一來,自知大概是瞞不過去了,登時惡向膽邊生,叱道:“滾開!”
他這一喝,那三名作威作福慣了的仆役也頓時走火,揮拳踢腳,要把文張打倒製祝文張那邊一動手,那圍住無情的三名公差,全瞧見了,其中那名年紀最大的喊道:“那豈不是鄰鎮的鄉紳、驛丞賓老爺?!你們看,那個人的確挾著一個小孩,正跟何小七、鄧老二、趙鐵勤他們打起來了呢!”
那留胡子的衙差抽出鐵尺,向無情叱道:“你留在這兒,那人犯了什麼事,待會兒還要你到公堂指證,”轉向兩名同伴道,“咱們過去拿人!”
兩人貶喝了一聲“是”,一齊橫過街心,趕了過去。
原來那名看出文張大有可疑的人,正是那位燕南鎮主事賓東成,賓東成曾接待過劉獨峰和戚少商,而郗舜才被拒於門外,關於這一點,賓東成以為是平生快意,不意又聽聞郗舜才竟迎待了“四大名捕”中的無情,無形中好像扯低了他的榮耀,心中很有點不快,這天帶著三、四名管事、仆從,往貓耳鎮的市集逛逛,合當遇事,竟遇著了挾持幼童、鬧市逃竄的文張!
至於那三名衙差,恰好在市肆巡行,聽到前麵騷動,橫出來看個究竟,恰遇上無情,本要審問,卻發現賓東成那兒已跟人動起手來,賓東成是這一帶的地方官,這幾個官差連忙過去護駕,暫不細察無情。
那三名捕役橫搶過街心,奔撲向弄角,文張已陡地丟下銅劍,右手一拳,擊倒了一名仆役,咬牙反手拔出了左肩上的匕首!
文張刀一在手,雖受傷頗為不輕,但那兩名仆役又焉可攔得住他?三五招間,兩名仆役身上都掛了彩。
以文張的武功,要殺死眼前四人,易如反掌,但他既知來人很可能是官麵上的人物,若在此鬧市公然殺人,日後不易洗脫罪名,隻怕要斷送前程,所以總算不敢猛下殺手,隻想嚇退這幾人。
文張拔刀動手,路上行人皆嘩然走避,一時局麵十分混亂。
賓東成見此人形同瘋虎,武功非常,見勢不妙,便要喝令手下撤走再說,犯不著把性命賠在這裏,卻正好在此時,那三名捕差又攏了上來,一時人手驟增,膽氣便豪,賓東成於是叱道:“來啊,先拿下這個凶徒!”
三名官差,揮鐵尺圍襲,文張因懼無情掩至,知道不能再拖,性命要緊,把心一橫,搶身揉進,長袖一揮,卷飛二人,一刀把削臉公差剔下半邊臉來,登時血流如注,掩臉摜倒,慘呼不絕。
這一下,可把幾名衙差、仆役及賓東成全皆震祝文張獰笑道:“誰敢上來,我就一刀宰了他。”他此時滿臉血汙,凶狠暴戾,平日溫文威儀已全消失不見。
忽聽一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文張猙獰的神情倏然變了。
變得很惶急、非常恐懼。
他驟然俯身,要伏竄向倒在地上的銅劍。
他身形甫動,那人就說話了。
話並不特別,隻說了一句:“別動。”
文張本來要掠起的身子陡然頓住。
賓東成等望了過去,隻見一個白衣青年,以單手掛地,全身汗濕重衣,發散袂掀,但雙目有如銳電,冷若刀芒。
他盯住文張的咽喉。
文張就覺得自己的喉嚨正被兩把刀子抵著。刀鋒冷,比冰還冷。他感到頭部一陣僵硬。
“你最好不要動。”
文張不敢動。
他知道隻要自己一動,眼前這個看來弱不禁風的無情,立即就會發出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