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綏靠在桓裕懷裏,圓瞪著眼,“你快,到底相中了誰?”
桓裕見她急了起來,伸手握著她的手,笑道:“哪有相中的,我也就這麼隨口一,真相中了哪家兒郎,我還能不告訴你。”
他寬大的手掌,仿佛永遠帶著一股魔力,能令鄭綏心緒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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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裕沒讓鄭綏下東山,去文曲苑。
夜裏文曲苑的家宴,他隻帶著孩子參加。
且,九娘留下諍郎在文曲苑歇息,令薑執意要回東山,沒留下,除此外,還有袁循跟著桓裕一道離開了文曲苑。
夜宴直到子末才結束,席上有歌舞作興,眾人又喝了許多酒,袁循還跟著他一道來東山。
桓裕便猜到,袁循找他有話。
沒有帶他去凝閑堂,而是去了南風院。
而今時節,正值春末夏初,夜晚的庭院,躺在中庭的躺椅上,風吹過,涼意浸人,拂去了幾分酒意,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深藍色的夜空,星光點點。
月兒,尚未冒出來。
桓裕聽著袁循敘述當下的情形、朝中的意見、北伐的對策,正聽得昏昏欲睡,忽然聽他提到北地世家豪強,一下子醒了過來。
直接反駁,“北地世家和豪強的部曲,你覺得,你們能調得動?”
“其他家不論,隻鄭家在滎陽的部曲,你去問問鄭子張,他自己能不能調動。”
北地已峰火四起,戰火燎原。
鄭氏固守滎陽,沒聽到任何動靜。
想讓北地這些世家豪強配合,他們看不到現實利益,怕是比登還要難。
“找到家主或族長,我們還是可以服他們。”
袁循頓了下,側身望向桓裕,“阿平,五郎過,北地仍舊有一批士人,抱著王師北伐的信念。”
“我不否認。”
桓裕閉著眼道,鄭緯長於北地,更懂得北地士人的心態,一部分人,想變夷為夏,期望以文化統治中原,另一部分,希望王師北定中原,恢複華夏正統。
這兩種變證,一直存於北地士人血脈中。
北地一些經學大家,曾為此爭論不休,還形成了幾個流派。
然而,在桓裕看來,當年衣冠南渡江左,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南地政權,幾經革易,前一種思想,正在北地變為主流。
後一種人,不現在已為數不多。
在重當世衣冠軒冕、官位名望的情況下,沒有幾場大的勝利,沒有奪回洛陽、許昌、鄴城、長安等幾座大的城池,歸附的人,必然很少。
因為,他們沒有看到希望,便不會貿然行動。
這是桓裕年少時,隨父親北伐,得出來的教訓。
“全線出擊,我讚同,但是客奴,與其寄希望於北地世家豪強支持,還不如去招降那些無家可歸的亂民,擴充你的兵力。”
桓裕這話時,極為嚴肅。
袁循身上的酒意,登時全消得無影無蹤。
他其實,一點兒都不想打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