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的那趟渾水,此刻,他抽身在即,一點不介意,把它攪得更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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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還是抱著孩子不撒手?”
坐在郗氏對麵的鄭綏點了點頭,滿臉愁雲,族兄鄭紀抱回來的孩子太過瘦弱,疾醫診斷過,有先不足的弱症,自從偷偷抱上山來,沒斷過藥,九娘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孩子。
九娘聽孩子身體不好,這些來,抱著孩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鄭綏心中多少有些後悔,哪怕對外宣稱,孩子早產三個月,但也不能抱一個身體不好的孩子,這樣的嬰兒,很容易夭折。
她也是做母親的人,一旦孩子出事,還不得要了九娘的命。
她已派人去鄭家請宋疾醫過來,給孩子看病。
正在兩人犯愁的時刻,郗氏身邊的一位仆婦走了進來,臉上未顯,腳步卻有些慌亂,“娘子,十娘,淮陽公主來了,直接去了九娘的屋子。”
“她?”
初一聽,鄭綏有些吃驚,覺得很突兀,隻是聽到後麵一句,忙不迭地起了身,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回去看看。”
急忙出了郗氏的院子。
為了方便照顧九娘,她與九娘住在同一院落,與大嫂郗氏的院子,隔了一段距離。
她和淮陽公主,算得上是舊相識,太過清楚淮陽公主的性子,極張揚霸道,她嫁入劉家不久,身邊養了好幾個麵,好男色的名聲更是傳遍南地。
果然,鄭綏趕回去,遠遠就能聽見淮陽公主的咒罵聲,從裏麵吼了出來。
“……阿兄屍骨未寒,你就生了這麼個孽障,給阿兄丟盡了顏麵,我今日就掐死他,然後再掐死你。”
“七娘,你放開,聽我,你不能……”九娘的聲音很虛弱,淹沒在仆從的混戰撕扯中,以及孩子的哭叫聲中。
“姑姑,你放開阿弟,放開阿娘。”
緊接著,一串乓叮哐啷的聲音,有人摔倒,有人推拉,還物件打翻,尤為震耳欲聾的是淮陽公主的叫喊聲,“鄭芊,你敢推我,你竟敢推我。”
“沒良心,你沒良心……阿兄在世對你那樣好,你怎麼不隨他一道去,往日隻道情深,你怎麼不去死,活在這世上丟人現眼……”
句句誅心。
九娘一向心思細膩,這話簡直是要逼死九娘。
頓時間,鄭綏氣血上湧,啪地一聲,大力推開院門,沒有讓身後跟隨而來的桓穀等人回避,“蕭七娘。”
聲音很冷,連著望向庭院內眾人的目光,都很冷凜,似冬日嚴風中的冰刃飛射。
這樣的氣勢下,原本在拉扯撕打中的仆婦婢女,不由全部怔住了手,停止了所有的動作,直到九娘懷裏嬰孩的哭啼聲傳來,打破了這份僵局。
“十娘,你回來了,你把淮陽拉出去,別讓她傷到阿掙。”九娘披頭散,臉上還有幾道抓痕,伸手輕拍著懷裏的孩子,淚眼婆娑地望向鄭綏。
鄭綏隻覺得這院子裏的一切,用慘不忍睹四字,亦不足以形容,市井潑婦間的打架,也不至於鬧成這樣吧。
她尚未開口,坐在地上的淮陽公主站起了身,不顧滿身狼藉,朝著鄭綏嗬嗬一笑,“鄭十娘,鄭夫人,你們鄭家以後是威風了,我蕭氏就罷了,隻是以桓氏的犧牲換來的這一切,你今後將如何在桓家立足?”
“難不成,也想學你九姐。”
鄭綏瞧著連連搖頭口中呢喃著不是的九娘。
不想讓淮陽再刺激九娘,於是伸手指了指門口,冷冷道:“蕭七娘,要麼你自己出去,我們還能好好話,要麼我讓人把你們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