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了結(1 / 2)

“你這是怎麼了,今日一直心不在焉的。WwWCOM”鄭綏抬頭望了眼辛夷。

自廟見後,新會縣主把族中曆年來的各類收入和支出賬冊,全給她送過來了,她原沒想接,桓裕了句:大嫂對錢財較為散漫,從不管控支出。

近年來,族裏的開支,越多了起來,一旦公賬上沒錢,她就自己墊上,不知墊了多少進去,偏她自己也沒數,所以你先接下,我想借此整頓一番,等回了徐州,實在不想管,再轉交給舒郎媳婦。

有了這話,她才應了。

然而,這次跟著她回譙國的人實在太少,能幫得上她忙的,唯有精於理賬的辛夷。

隻是不知怎麼的,前兩日,辛夷好好的,這兩日,卻有些魂不守舍。

此刻,一聽鄭綏的話,辛夷忙不迭地搖頭,“婢子沒事。”

鄭綏定定地望著辛夷,見她目光明顯閃躲,“不對,你肯定有事。”鄭綏的語氣,帶著幾分篤定,她不能明察微末,但對貼身的幾個人,還是極為了解。

晨風能撒謊不眨眼,辛夷和終南倆人做不到。

隻片刻間,在她目光的灼盯下,辛夷退了一步,屈膝跪在了地上,“娘子,婢子知道瞞著你不好,前兩日……”

“辛夷,你在幹什麼?”剛走進來的晨風,突然驚呼了一聲,望向辛夷的目光,滿是不讚同。

一聽這話,鄭綏哪有不明白的,揚起下頜示意近前來的晨風,“要不你,要不讓她下去。”

“婢子。”

“由婢子來。”

辛夷和晨風倆人同時開了口,相視互看了一眼,後麵晨風又急忙道:“婢子,前兩日牛金出了點事故……”

“晨風,你先出去。”

“娘子……”

“出去。”這一回,鄭綏的聲音,已帶著少許的嚴厲,不比平日的相處,晨風隻得應聲唯,垂著腦袋退出了屋子。

待門闔上時,鄭綏望向依舊跪著的辛夷,道:“你先起來,接著之前的話,不要受晨風的影響。”

“唯,”辛夷應聲起來,“娘子,前兩日,從前娘子身邊的采茯姐姐找人過來傳話,想求見娘子一麵。”

話音一落,哐當聲晌起。

鄭綏伸出去端琉璃杯的手,突然使力過大,使杯子側翻在案幾上,杯中裝著的蜜水,全傾斜灑在案幾上。

辛夷忙地上前扶起杯子,又把賬本挪開,才避免浸濕,拿著麻布擦拭幹淨後,又取了一張手帕替鄭綏拭去手上的水澤,“幸而這蜜水是溫的,要不該燙著娘子了。”

“杯子沒有碰壞,才是最要緊的。”鄭綏看了眼辛夷,神情已從最初的茫然,恢複了平靜,又輕輕道了句:“不想,她也在這裏呀。”

采茯,曾是她最信任的人,隻為桓裕,和她離了心。

難怪晨風會不讓辛夷,難怪辛夷會猶豫兩時間。

時下,背主的奴婢,通常不容於世。

又聽辛夷道:“兩年前,不知怎麼,郎君突然把她遣送回了譙國,然後匆匆配了人。”

鄭綏心中忽地一鬆,認真計較,之前她的內心,未嚐沒有想過這事,隻是不見桓裕提起,她也不好提,提了反而自己尷尬,畢竟當年,是她親手把采茯送給桓裕的,還囑托過桓裕,讓他好好照顧采茯。

“她最近怎麼樣?”

“不是很好,今年年初的時候,生了個女兒,聽已經快不行了。”

“什麼?”鄭綏吃驚不已,“怎麼會這樣?”

她才不到三十歲。

辛夷忙回道:“聽來傳話的人,是生完孩子後,月子裏見了風,留下了病根。”

鄭綏盯著案幾上琥珀色的琉璃杯,這杯子有一整套,是當年回滎陽,阿耶送給她的,跟著從北到南,爾後由南至北,而今又回到了南地,卻一直帶在身邊,是她常用,且極喜愛的幾件琉璃物件之一。

物猶如此,那麼人呢?

那年,回滎陽的途中,要不是有她一路相護,她早已是刀下鬼魂,何況,期間又有十來年相處的情誼,又是外祖母給她的人……

這會子,忽然聽她快不行了。

往往的種種好,點點滴滴,皆浮上了心頭,又似畫像一般,在腦海中翻現。

鄭綏微微濕了眼眶,忽然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時間,我去見見她。”完,似又想起一事,“不要告訴郎君,你囑咐晨風一聲。”

“唯。”辛夷拿起杯子,讓終南進來重新給鄭綏倒了杯蜜水。

近來的氣陰沉得厲害,秋風蕭瑟,落葉紛紛飄零而下,已能讓人感覺到深秋的寒意肆虐。

鄭綏能想到,采茯過得不盡如人意,但沒想到,會這般不好。

她不是第一次進婢仆的家中,卻沒料到,采茯的住所這般簡陋。

一排低矮的茅草屋,牆垣塌了一大片,院子裏籬笆圍著幾塊地,種著些她不知名的作物,挨著牆垣處的屋子外麵堆滿了稻草,一位白老嫗箕踞在稻草上,拿著一節長長的竹棍子,一直在捶地叫罵,院子裏的雞,驚得亂竄,剩下的孩子婦人,一個個蓬頭垢麵,赤著腳丫,衣不裹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