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二兄(2 / 2)

早在兩年前,誡郎便已娶親,三房確實是人丁單薄,這也是為什麼,二叔公一定要找十九叔出來的緣故。

這次身邊沒有婢女,亦沒有極親熟的人。

鄭綏到底不習慣,在湯池待了一刻鍾,便出來了。

他們來的路上帶有水和胡餅,鄭綏卻嫌胡餅油膩,晌午停下來用餐時,隻吃了幾塊酥酪,又擔心馬上顛得慌,不敢多吃,早已是肌腸轆轆,因此,這會子腹中空空,遠遠的聞到廚房那邊飄來濃鬱的雞湯香味,平日聞到覺得膩味,此刻卻覺得美味不已,令鄭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今日她的確是餓得狠了。

難得這些日子以來,破慌頭一回盼著一頓晚食。

“阿朵,你想出去嗎?”鄭綏站在正堂後麵的空地上,問著旁邊的朵子。

“我不想出去,”朵兒搖著頭,“阿耶,外麵有很多壞人。”到兒,似又想起什麼,甜甜一笑,“我和阿弟很喜歡外麵的糕點。阿姊下回過來時,可不可以多給我們帶一些糕點,最最好,是每樣來一些,我和阿弟全都喜歡。”

聽了這話。鄭綏不由一笑,家下廚子做的酥酪,後來,連阿言都不愛吃,大約阿朵是第一回吃,覺得新鮮,正要,明日給她送個廚娘過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且不,十九從叔,明顯不想和他們有牽扯,單單這個莊子,聽郝意都是自給自足,沒有養婢仆的道理,遂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朵兒自是很高興,又聽阿朵好奇的問道:“阿姊,外麵是什麼樣子?”

“外麵?”鄭綏對上阿朵那雙烏黑圓溜的眼睛。眸子如水洗的曜石般晶晶亮,臉上滿滿都是好奇,一時之間,竟不知道什麼才好。想來,十九郎君隱居避世,對外麵、對自己的身世,皆諱莫如深,不希望的兒女出去,怕是不會提起外麵的境況。

鄭綏正想一言以蔽之。簡略帶過,不料廚房那邊傳來動靜,火光愈加明亮起來,不時傳來幾個婦人爽朗戲謔的話聲,鄉裏哩語,十分的熱鬧,鄭綏納罕,除了陶氏外,似乎還有好幾個婦人。

鄭綏留意到了,朵兒自是也已經留意到了,“是李家阿姆和舅家幾位舅母過來了,是來幫阿娘待客,我過去看看。”著,竟是地扔下鄭綏,往廚房那邊跑去了。

瞧著阿朵的步子矯捷,格外歡快,鄭綏忽然覺得,阿朵姐弟適合這莊子。

阿朵姐弟不同於阿言和誡郎,阿言和誡郎父母雙亡,又舅家不善,而阿朵姐弟則完全不同,畢竟十九郎君健在,這莊子猶如一個世外桃源,民風淳樸友善,是個遁世的好地方,然而,她終究有些擔心,要是十九郎君不願意出去,十四郎君會帶幾個孩子出去,但願十九郎君能頂住。

上一輪彎月,似籠了一層煙霧。

明,大約是要變了。

這頓晚飯,等的時候有點兒長,卻很是豐盛,這在阿朵和其三個弟弟亮的眼睛裏得到證實。

熱乎乎的豆粥與蒸餅,醃韭菜和蔥炒蛋,一大鍋雞湯,聽阿朵,這雞湯,是她幾個舅母在家裏燉好後送過來的。

鄭綏跟著十四郎君和十九郎君一起正堂吃的晚飯。

大約是餓極了的緣故,這頓晚食,成了鄭綏出門後,覺得最可口的一次,哪怕豆粥咽下去時,粗糲得有些磨喉嚨,卻依舊香甜。

不過屋子裏的氣氛,著實有些微妙,鄭綏一心撲在麵前的食物上,亦能感覺到。

然後,鄭綏在跟著十四郎君放下筷箸時,還未來得及退出去,就聽到十四郎君先開了口,“十九,我今晚在這住下,你好好想想我的話,明日我們再好好作打算。”

“阿兄,我話已經得很明確了,沒什麼好打算的,”十九郎君臉上帶著濃濃的厭倦,還有冷漠,“我隻問阿兄一句,迄今二十載,我外家何在?”

十九從叔的外家,亦是母族,出自清河崔氏。

二十年前,清河崔氏闔門罹難。

十四郎君鄭汶沒料到,十九郎君突然提起這事,頓時無言以對,沉默了下來。

十九郎君一聲冷笑,明明尖銳刺耳,偏又帶著嘶啞,“我始終記得,我是逃匿之人,二伯官運亨通,二房滿門冠帶,當年之事,大概已忘得幹幹淨淨。”

話裏的譏諷,再明顯不過。

十四郎君耐心早已告罄,一聽這話,怒意登時就湧了上來,“鄭沐,你太過偏激,大燕無人忘記崔尚書,況且阿寄還活著。”

“大燕偽朝一日不滅,阿寄就永遠是寄人籬下。”

阿寄?

二兄鄭綸的名。

突然間,鄭綏頓住了腳步,於極度震驚中,覺得自己腦子已不夠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