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菀柳去尋了一遍,果然沒有尋到。
鄭芊也沒有太意,想著以後不再自己親自過去後山打水,這件事,應該就能這麼過去了。
反正,除了她,也沒有旁人知曉。
隻是到了這晚夜裏,鄭芊半夜從夢中驚醒過來,想著夢中的情形,猶如白日再現,尤其是那人的那句話:阿細,我並不怕你克夫的名聲,我願意娶你。
突然想起,他他姓蕭名章,先前驚懼中,她並不曾在意這句話,不想這會子,突然記憶起來,才明白過來,四兄所做的事,她並不是不知,鄭綏都和她了。那麼那句話,以及那個人,鄭芊於搖頭中,卻越加地清晰起來。
一切如附骨之蛆,又如影隨形,一直在鄭芊的腦海中打轉,一遍又一遍,無休無止,一如她對刑克之名,有多大怨念,這句話,就有多大魔力,一直困擾著她。
甚至於連著好幾都是如此,鄭綏和阿羅倆人也很快察覺到她的異樣。
“阿姐,我聽秦嫗和菀柳,自前幾日起,你每日夜裏都會做噩夢,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那日晌午在後山到底遇到了什麼?”
“沒有。”鄭芊慌地搖頭。
隻是鄭綏卻是一點都不信,“還沒什麼,連後山都不去了,你往日是最喜和阿羅,清早的時候過去打水。”
鄭芊又開始低垂著頭,不話了,鄭綏一瞧她這樣的情形,頓時間覺得無力,知道又問不出什麼來,偏那日,九娘是獨自一人去後山的,誰也不知道那日到底生了什麼事?隻有在後門巡邏的阿南,聽到九娘出一聲驚呼聲。
若九娘有心瞞著,要問是怎麼也問不出來的。
鄭綏心中長歎了一聲。
唯有能做的,不過是在九娘做針線之餘,和阿羅多陪著她,又或者是陪著她去清峰觀那邊走走。
隻是哪怕如此,連九娘平日裏最全神貫注的針線活計,如今做起來,也常常失神,常常做到一半。手中的針停了下來,神思不知道飛到何方去了。
就這樣,大約過了大半個月的樣子,氣也漸漸涼了起來。
鄭綏算著五兄該是要回來了。約是要準備著下山了,前兩夜裏,九娘又一次從夢中驚醒,隻是這一回,鄭綏正好起來如廁。聽到采茯起九娘屋子裏的動靜,便走過去瞧瞧,就瞧見九娘伏靠在床頭的隱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屋子裏亮著燈火。
待鄭綏一近前,鄭芊一把伸手抓住鄭綏,喚了聲熙熙,眼淚卻淌了出來,鄭綏伸手抹去鄭芊的眼淚,瞧著鄭芊張嘴欲言。然而,又欲言又止,鄭綏伸手輕拍了下鄭芊的肩頭,望了周遭的秦嫗和菀柳,以及跟著她過來的采茯和無衣,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我陪著阿姐話。”
秦嫗和菀柳猶豫了一下,應了聲喏,采茯拿取件披風,披上鄭綏的肩頭。便轉身出去了。
也不知是屋子裏的安靜,還是因為夜裏的燈火,終竟不如白日裏的陽光明亮,也或許鄭綏的鎮定。給了鄭芊幾分勇氣,或許鄭芊憋在心裏很是壓抑,終於找到了一個泄口,隻瞧著鄭芊緊抓著鄭綏的一隻手,緩緩地開了口。
雖慢,卻是吐字清晰。雖淩亂,但鄭綏還是聽清楚了大致事情經過,也很快判斷出,這件事之所以對鄭芊的影響很深,並不是因受了驚嚇,更不是因為事情本身,而是因為蕭章的那句話。
到底,是鄭芊對刑克之名,看得太過重。
或者,是刑克之名,對鄭芊的影響極大。
鄭綏輕撫著鄭芊的肩頭,語氣很緩,很低沉,“阿姐,我曾和你過,這樁婚事,四郎的諸多考量。”
鄭芊有些木訥地點頭。
隻聽鄭綏又道:“還有一句,我沒有和阿姐。”鄭綏伸手摸了摸鄭芊的眉眼,“阿姐相貌極美,若是見過阿姐容貌的郎,懼怕阿姐刑克之名的,不會有幾個,就如我常的,刑克之名,於阿姐來,並沒有什麼關係。”
一聽這話,鄭芊沒有爭辯,卻是露出一苦笑,來表達的她的不讚同。
鄭綏沒有立即辯駁,隻是輕聲問道:“阿姐,還記得袁六郎嗎?”
鄭芊隻輕輕啊了一聲,又聽鄭綏道:“他就聽過阿姐的刑克之名,可當初見過阿姐後,還不是想娶阿姐。”
鄭芊沒有吱聲。
“雖然後來提親的人變換成了我,卻是讓阿姐為媵,但這仍舊明,他想娶阿姐,隻是他做不了主,於我們這樣的高門世家來,婚姻,更多是權衡後的聯姻。”
先門第,後利益。
高門世族的婚姻,皆是身分內婚製。
就如同她,自出生起,便注定嫁入崔盧李王四姓。
隻是鄭綏這話一出,鄭芊的臉一下漲得通紅,鄭綏頓時笑了笑,的確,這樣話,不該是她和阿姐,她和阿姐,都是沒出閣的娘子,她雖了解,但和阿姐起來,實在是沒有服力。
不得不,若是五兄回來,生她變了,也得歸罪於溫翁的胡言亂語,讓她耳濡目染地受到了很深的影響。
鄭綏瞧著臉漲得通紅的鄭芊,還是換了另一種語氣,“許多勸人的話,想必四兄和四嫂也勸過你不少,我多了,也是重複,阿姐是滎陽鄭氏女,單單隻這一條,就不愁嫁,自前朝始,除非自己不願意,鄭家還沒有嫁不出的女郎。”最不濟,不過是降低門第相當的標準,往庶族寒門中尋找,隻要門第相差不是很大,對方是良家出身,而不是像四叔公那樣,把女兒往商賈之家嫁,就不會受到很大的抨擊。
鄭綏這話完,鄭芊許久都不曾話,就這麼靜靜地坐著,一直到東方既白,兩人才昏昏睡去。
白裏日睡了一,原定於次日下山的時候,鄭紜和殷氏親自過來接她們回府,隻是經過清峰觀時,鄭綏好似看到了王十二郎身影,心頭不由疑惑。
他不是三個月以前便起程前往交趾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