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鄭綏在采茯和辛夷服侍下,剛梳洗完畢,就聽采茯稟報:“娘子今兒先一去一趟守靜園吧,蒼叟派人來請娘子過去,一個時辰前就過來了。WwW COM”
一個時辰前?
此刻也不過卯正,鄭綏疑惑望向采茯,“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
“那位僮仆,郎君抄了一/夜的曲譜,這會子還沒抄完,蒼叟怎麼勸郎君不願意歇息,眼瞧著快亮了,便派了僮仆過來,請娘子過去勸勸。”
一聽這話,鄭綏登時便急了起來,“真是的,怎麼不早喚醒我?阿耶這麼大年紀了,哪能這麼熬夜。”著,轉身就往外跑去。
色灰蒙蒙的,還未大亮,如今已是初冬時節,清晨的寒氣逼人,外麵的枯草上,結著厚厚的凝霜,似覆上一層層細沙,無衣手裏拿著披風,追了上去,鄭綏方才甫地一出門,迎麵寒風吹來,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又有采茯拉住她,才停住腳步,讓無衣把披風給她係上。
“過來的僮仆在哪?”
采茯回道:“沒讓他進園子,令他在門口的矮屋裏候著。”
鄭綏嗯了一聲,又免不得疑問道:“好好的,阿耶怎麼會要熬夜抄曲譜?”
這話,采茯和無衣自是無法回答。
直到出園子時,跟著的僮仆才給了解釋,“昨晚上,娘子和兩位郎離開後,郎君就開始抄那本曲譜,那本曲譜既然是隱逸高人贈送鄧七郎的,他斷不能奪人珍愛之物,但又實在喜歡那本曲譜,便打算抄一份,仍舊把原卷歸還給鄧七郎。”
一聽這話,鄭綏隻覺得哭笑不是,埋怨道:“蒼叔怎麼也不勸勸。”
“蒼叔勸過郎君,隻是沒料到。郎君又犯了倔脾氣,想早些抄完,又不肯假手於旁人,所以昨夜裏不管蒼叔怎麼勸。郎君都不肯歇息,最後,還把蒼叔趕了出去,蒼叔沒法子,瞧著快亮了。便打的過來請娘子過去。”
難怪阿舅曾私下裏抱怨過父親是半個瘋子。
鄭綏趕到守靜園時,起居室燈火通明,蒼叟立在門口,一見到鄭綏,眼睛頓時泛光,萎頓的神情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跑到鄭綏跟前,輕聲道:“娘子可算來了。”
鄭綏瞧著透過窗戶紙映照出來的人影,“阿耶還在抄?”
“那本曲譜已抄完了一大半,隻是沒抄完。郎君不會停。”蒼叟憔悴疲憊的臉上,盡是無奈。
“我先進去瞧瞧。”鄭綏行至門口,剛欲推門,又對著蒼叟低聲吩咐,“準備些洗漱的熱水,再讓廚房弄點吃食端過來,這麼熬了一晚上,總得吃點東西才行。”
“娘子放心,從前郎君也常有熬夜的時候,廚房那邊有備好的粟米粥。一直熱著,端過來即可食用。”
鄭綏嗯了一聲,脫著外麵的披風,交給婢女無衣。方推門而進。
推門的時候,剛出吱啞一聲響,就聽到阿耶略帶嘶啞的聲音從裏麵傳來,“老蒼,我沒讓你進來,快出去。”
鄭綏闔上門。沒有接話,移步走了進去。
入眼便瞧見阿耶跪坐在案幾前,案幾上一左一右擺放著兩盞釉陶熊燈,正在奮筆疾書,連頭都沒有抬一下,直到鄭綏走近,才抬起頭來,眉頭都皺成了一團,正欲喝斥,隻是沒料到進來的是鄭綏,要出口的話,生生轉換了一下,“熙熙……你怎麼過來?”手中的筆停頓了下來,皺著的眉頭,一下子舒鬆開口,不過很快就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