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淩,等你們去了上海,可要幫阿姨好好照顧我們家瀟瀟。”母上大人燒完飯之後,走過來說道。
我的臉騰地一紅,我還沒告訴他我報了複旦!
哪知邵淩卻疑惑地皺了皺眉:“去上海做什麼?”
“你們不是都報了複旦大學嗎?阿姨相信你們都能考上的。”母上大人笑眯眯地說道。
“誰報了複旦?你報了?”邵淩猛地轉過頭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的臉倏地一白,顫著聲問道:“你沒報?”
邵淩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我們不是初中就決定要一起上浙大的嗎?”
我連滾帶爬地奔出了家門。
6
霍江雪這個渾蛋竟然騙我!雖然我很想去揍她,但現在的第一要務是奔去班主任家改誌願!
“林蕭蕭,你去哪裏!”邵淩追上來,一把拉住我。
“我,我要去,去找班主任改誌願……”我磕磕巴巴地說道。
“現在你就算去找校長也沒用!”邵淩看著我,認真的神色擊潰了我最後的幻想。
哇的一聲,我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我估計此刻我的模樣與當年被邵淩用玩具槍打了屁股的小胖子有得一拚,可我實在是忍不住,哪怕這會暴露我的心事。
高考真正成了一個分水嶺,哪怕上海到杭州坐高鐵隻需要半個小時,可我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我們注定要分別四年。
四年,這中間會有多大變數,我不敢想象,也許四年之後,便是更長久的分別。
“別哭了。”邵淩蹲在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我繼續哭得天昏地暗。
“你這麼哭下去我會以為你喜歡上我了。”邵淩冷不丁來了一句。
我猛地停住了哭泣,瞪了他一眼,抽抽噎噎地往回走。
邵淩在我身後遠遠地跟著,我走他走,我停他也停,一直到我進了家門,他才轉身離開。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整夜失眠,我想起小時候我們一起參加小區的戲劇節,他當小狀元,我當小侍衛,我威風凜凜地站在他身側,得意得不得了。
我聽到他偷偷問排練的老師:“為什麼蕭蕭不當狀元夫人?”
老師說:“戲裏沒安排,而且蕭蕭不適合。”
當時我想,狀元夫人有什麼好的?都不能扛大刀!
如今想來,我果然從小就腦子不好使。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一雙大大的黑眼圈去找金媛媛,金媛媛再一次拍案而起:“霍江雪這丫太險惡了!”
可人家險惡歸險惡,我即便揍了她也不能改變什麼,不過金媛媛再一次一語驚醒夢中人:“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你先把邵淩給追到手,就算他們同一個學校又咋地?照樣膈應她四年!”
我深以為然,當下就決定要鼓起勇氣告白。
可有的時候,告白不是你想告就能告,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到了邵淩家,結果被告知他和女同學約會去了。
這女同學想必是霍江雪無疑,我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不行!千萬不能讓她捷足先登!
於是我向邵媽媽打聽了地點,便攔了輛出租車,直奔目的地人民廣場而去。
人倒黴的時候,喝口水都會塞牙縫,出租車剛開出沒一會兒,就遇到了交通管製,足足堵了一個小時,好不容熬了過去,才開出一百米,車胎又爆了……無奈之下,我隻能換一輛出租車,可我在路邊等了半小時,愣是沒看到一輛空的。
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就像被紮了幾個洞的皮球,慢慢就癟了。
我摸了摸更癟的肚子,打著哈欠灰溜溜地回了家。
7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個行屍走肉一樣從床上爬起來,渾渾噩噩地洗漱,又渾渾噩噩地吃完早飯,然後像往常一般坐到電腦前打開了QQ,一秒工夫,QQ就被爆了。
我看著右下角狂閃的頭像,一個個點開,看到N個“恭喜”,我正納悶著,又看到了金媛媛的消息:聽說出師大捷?啥時候請吃個飯唄!
班級群還在閃個不停,我納悶地點開看了看,看完之後,我的嘴巴成了“O”形。
我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來發展:先是金媛媛在群裏出賣我,大吼我要去向邵淩表白了,然後邵淩跳出來說自己在人民廣場,於是全班同學都讓邵淩在人民廣場等著被表白。
他們一定沒想到我還沒到人民廣場,就灰溜溜地回了家。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QQ裏一直閃著以下信息:怎麼樣?林蕭蕭到了嗎?她怎麼表白的?什麼?還沒到?她是走到火星去了嗎?
我緊張地看著邵淩最後的留言,我看到他說:嗯,她到了,她說她從小就暗戀我,看在她這麼癡心的分上,請大家盡情地恭喜我們。
隨後,我便看到霍江雪悄然地退了群。
我把邵淩的話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我甚至查看了我們的QQ記錄,以確保我沒有把名字備注錯,我看著那句話足足看了五分鍾,才終於尖叫一聲,衝出了門。
“去哪兒呢?”我剛奔到玄關,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我猛地看了過去,隻見邵淩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旁若無人地邊嗑瓜子邊看電視。
“你怎麼在這兒?”我愣了愣,下意識地問道。
“我在人民廣場等了四小時都沒等到要告白的人,所以隻能自己送上門來了。”邵淩看著我,眼中含著一絲揶揄的笑意。
我的臉驀地開始發燙,我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強行壓抑住心中的喜悅,佯裝矜持地問道:“你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聽不懂沒關係,全世界都知道你跟我告白了。”邵淩微微一笑,我仿佛看到了一隻巨大的狐狸對著我咧了咧嘴。
尾聲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那天邵淩在人民廣場,其實等到了一個告白,隻是,她沒有我那麼幸運,成為他想要等的那個人。
其實邵淩和霍江雪很早便已經認識,他們參加了同一個俱樂部,那是個優秀人才聚集地,每兩周一次會議,俱樂部會員都要參加Table Topic,還要經常參加各種即興演講和中英文備稿演講,那時候的霍江雪,是俱樂部裏閃耀的明星,可這顆明星,偏偏對邵淩青眼有加。
所以她轉學來到我們班,一心想要撬我的牆腳。
好在邵淩有身為竹馬的覺悟,眼裏隻有我這青梅,所以盡管他欣賞霍江雪的才幹,願意去星巴克赴她的約,願意教她打網球,願意和她一起漂流,甚至在她出事後願意負責任地照顧她,可他不願意接受她的告白。
而在霍江雪誤導我報了複旦之後,這份朋友之誼也就到此結束了。
後來我再也沒見過霍江雪,聽聞她與浙大失之交臂,去美國留學了。
金媛媛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特別解氣,拍著我的大腿大聲叫好。
我拍開她的手,看向沉默的邵淩,邵淩看向我,眼中有溫柔的光一閃而過:“我在想,我馬上就要去軍訓了,不如你先來看我吧,聽說浙大的夥食很便宜,我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