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來桑家抱有什麼目的的話,原來沒有,看了陳風的日記後有了,那就是——為了得到桑家的鎮族之寶,異種木元!”
霍!
督傅桑琨聞言盯著肖毅怒目圓瞪、震驚得拍椅而起,但慢慢臉色又變得無比的複雜、緩緩坐回了椅中。
桑倫卻一動未動,猶自怔愣,但比桑琨鎮定許多,也不言語。
側廳陷入了片刻的寂靜,直至茶爐上的小水吊子傳來咕咕的水開聲。
原本肖毅以為兩名話事人會情緒激動地怒斥自己,見桑琨驚起也以為他甚至會一掌向自己削來,起碼該震驚不已地對自己體內的神奇發起一連串的疑問,但都沒有。這反而讓他呆坐椅中,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
桑倫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一旁,自己提起水吊子將開水汩汩衝入了茶盞,又手端茶盞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桑琨也有樣學樣緩緩起身自己動手,都未叫肖毅侍茶。
該是已擔不起這樣一名驚世天才的侍茶了吧?或許也都在借此鬆緩自己震駭到極致的神經。
茶盞中的茶葉尚未泡透,桑倫已等不及端起來吹了兩下,又飲了兩口,麵色徹底恢複平靜,又手端茶盞示意肖毅繼續說下去。
肖毅便繼續平靜地揀重點說。
說了他覺得該說的,比如體內神竅的種種神奇,自己的一身本事大致從何而來,如何收拾了“瘋魔四狼”並被“沁園”追殺,衝突當日的“冰筍亂刺”是他施放的等等;覺得不該說的便略過,比如自己也不甚了了的真正身世、為桑坦作了開竅手術等等。
提到“沁園”,是不想繼續與這家人糾纏,提醒兩位話事人關注。不提的是因為沒必要提。總之肖毅說的一切,他認為已足夠消解兩位話事人心中關於自己的大部分疑惑,也不事無巨細長篇累牘。
“你的義父們之前是越國的朝臣或軍中大將,莫非和‘黑玄銳士’有關?”桑琨聽後還是忍不住追問。
“我不清楚,他們從來不提他們的過去,也從不提及我的父母及我的身世……”
“哦……是這樣……”
說完問完,一盞茶也剛好飲完。
桑倫全程一言不發,眉頭時鬆時緊顯見內心起伏不定,但麵上卻沉穩若山。最後他才頗有感慨地歎道:
“我想考校你,你卻也在考校我。要作你肖毅的‘義父’,看來不是那麼容易。此事到此為止,一盞茶已過,都先過去聽他們的答卷吧……”
三人又返回了“中軍帥帳”落座。
“如何,各位‘中兵參軍事’,都思慮好了麼?”
桑倫又恢複了大都督的神彩和威風,厲聲發問。
霍!
第一個站起身來的,不是少爺們,而是一位眉清目明、英姿颯爽的小姐,十七歲的霍探玉。
“義父,在女兒看來隻得第二條路才是正路!南蠻聖教重壓在即,我陵南百家和萬民又將倍受摧殘,再是隱忍不發豈不是坐以待斃?我們該立即暗中聯絡不甘心作亡國奴的百家,定好日子在三十六城同時高舉義旗、大起義兵,打蠻夷一個措手不及!若定此策,女兒願立即返回墨城暗中聯絡我爹生前舊部和族人,以作準備。八年來探玉日夜苦修武藝和兵法,無非就是等著這一天!我與蠻夷獸軍血仇滔天,誓為我爹娘家人還有墨城二十萬百姓冤魂報仇雪恨,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啪,霍探玉重重抱拳對著桑倫一施,清脆的聲音充滿堅定,少女的嬌媚不再、豪氣不輸兒郎,“望義父和各位兄姊考量探玉所言!若用此策,探玉願再詳呈細略!不敢說能一舉光複陵南,但敢說我大義之師不至於與獸軍一觸即潰,必能與之周旋一番……”顯然八年來她功課也沒少作,此時也胸有幾分成竹。
八年前霍探玉才九歲,家族所在地墨城為南蠻大軍攻破“黑丘關”進入陵南腹地後又打下的第一座城池。當時被死守黑丘的陳家軍激得怒火攻心的南蠻獸軍,根本顧不得蠻皇的反複訓誡,打下墨城立即展開了瘋狂的報複,進行了三天慘無人道的屠城,霍家族人和城中百姓幾乎被屠戮而盡,隻有霍探玉被家族長老拚死護送出城活了下來,也因此成為了孤兒。她要選這第二條路,那是再正常不過,一番說辭卻也不是簡單的憤懣填心,很有準備,令幾位少爺和桑文馨都禁不住微微點頭。
桑倫卻不置可否也不問細略,猶自沉默。
眼見被妹妹搶了頭彩,十八歲的汪鳴又霍然站起,言語鏗鏘:
“義父!孩兒自然也讚同選第二條路,但方略卻與探玉不同!”
身著白鍛紫邊少爺服的汪鳴濃眉大眼、英武挺拔,徑直走到牆側的“陵南軍事地理圖”之下,右手指圖一圈,同時大聲而快速地道:
“八年前我陵南兵敗無奈接受蠻夷招安本就元氣大傷,八年來百家均被蠻夷嚴防死守不得觸兵接武,實力與八年前早不可同日而語。蠻夷各族如今在三十六城布有重兵,各城間均能協防,又一直致力於將陵南打造為進攻中州魏燕兩國的橋頭堡和戰備地,還背靠日益強大的蠻域,兵源、物質源源不斷進入陵南,特別在‘無雙河’南岸一線駐紮的主力軍已達四十萬!一旦我們起事,主力獸軍定會分兵馳援各城。反觀我方,此時輕率起事,最多一次能動員各家私衛、族兵、能動喚的族人二十萬不到,還缺甲少盔缺乏訓練戰力低下,各城各家實力也參差不齊,即使攻下一城半池也動搖不了蠻夷的根基,也必將很快逃不過全體覆滅的命運,白白犧牲了自己的有生力量和苦苦隱忍八年換來的喘息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