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桑家,從來不願與這些同胞家族為敵。
桑家坐視陳張兩家在自家莊園裏被南蠻人屠戮而盡,已把自己進一步推向了心向中州的這些同胞家族的對立麵。
同時可以想見,“旌城孫氏之亂”和發生在桑家的“陳張之亂”,將令八年來一直推行“同榮共濟策”的蠻皇麵對聖教的質疑非常被動。
過去萬年,蠻域各族亂戰、隻有“萬獸神教”是超越世俗的最大勢力。千年一現的天才人物蠻皇橫錘的出現,使得南蠻有史以來第一次王權和神權達成了微妙的平衡,也讓南蠻獲得了飛速發展和迅速崛起的寶貴機會。在當下,南蠻聖教與蠻皇共生共榮、相互利用,同時又相互製約。
蠻皇很了不起的一點在於,他提出了一條與過去所有蠻域王者都截然不同的觀點——“長久的占領,比一時的攻破重要百倍,也困難百倍”!他認為將北人斬盡殺絕隻會帶來中州的同仇敵愾,帶來北人無盡的仇恨、無限的報複,攻城的難度會大大增加,攻破後也會失去“以北治北”的重要力量,所以八年前“陵南大戰”戰端一開的同時,“同榮共濟策”就成為了他手裏的另一支“雄軍”,也對瓦解中州人決死之誌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現在,這條政策也正不斷讓更加熟悉陵南的中州人、不斷為蠻域的強大、為將陵南打造為進攻中原的軍事戰略重地,作著巨大的貢獻。
但顯然,看待事物角度完全不同、一貫仇視中州人的南蠻聖教,並不讚同這條政策。
因此桑倫認為,一旦狐訖焱將此次來南蠻對中州人的所聞所見回稟給聖教首座後,聖教將給蠻皇施加巨大的壓力,甚至迫使蠻皇將“十年柔化之期”提前結束,強令餘下的十六家必須即刻表示臣服,否則立即滅得寸草不留。
這場高壓風暴一旦真的來臨,陵南必將掀起一場新的大災難。
自古以來,強烈的異族高壓政策必然導致更加強烈的反抗。如果蠻皇被迫變策,也必會逼得十六家立即揭竿而起、其餘像張家那樣“明降暗逆”的家族和萬民應者雲集,陵南萬裏之地又該是四處狼煙、血流成河了。
真出現這種情況時,桑家將無比為難。到那時,是該眼睜睜地看著,還是被動響應?
站著旁觀,直接就會成為義軍的頭號大敵;
被動響應,為何不現在就高舉義旗?
若要起事,桑家作為陵南第一世家、群雄之首,又怎堪帥旗旁落?
所以無論之後怎樣選擇,一旦踏上了這第一條路,桑家就已陷入“一輩子煎熬至死”或“之後步步被動至死”的死地……
第二條路,舉義旗、聚群雄、反南蠻!
一條不歸之途,一旦踏上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條路是之前包括桑家上下族人在內的陵南百家、萬民對桑家的無限期盼、暗中期許,桑倫又何嚐不想早日踏將上去?
之所以一直作縮頭烏龜,還不是因為敵強我弱!
八年前的陵南大都督麾下猛將如雲、雄兵五十萬,尚在蠻皇手裏敗得一塌糊塗。現在倉皇起事,豈不是害了百家和自家的性命?甚至更會給南蠻聖教一個“淨化陵南、屠盡北人”的最大理由,將千萬中州百姓全都拖入地獄!
這條路,也不是牙齒一咬,就敢踏上去的嗬……
第三條路,棄陵南、返中原、蓄力量、回馬槍。
亡國奴一天都不想當,又不能在當下輕率起事,這條路似乎就是最好的選擇。
但這條路的性質在南蠻看來幾乎等同於第二條。此去中原無論是燕國還是魏國均是千裏迢迢,也定將舉步維艱、步步泣血!
一兩個人想從南蠻人的眼皮子底下混過“無雙河”容易,可整個桑家呢?光這桑家老莊便有近族千多人,加上散落陵南各地的旁族十幾萬人,如何混得過去?
而且桑家走了,留下其他同胞家族繼續在這裏受苦受難受煎熬?
總之三條道路條條艱難,如何選擇令桑倫萬般糾結。
無論今後的路如何走,桑倫都覺得自己已越來越疲憊、越來越力不從心,未來的大勢也遲早要靠後輩把握、桑家秘辛和家主職責也遲早會交給世子桑烈皓,於是他便又有了發起“文火小烤”的念頭,想召集家裏文德武功品性俱佳的小輩們來一次“問策”。
遲遲未發起,一是自己沒想透,二是肖毅那小子一直在“閉門靜養”或“關門痛哭”呢。
這一身蹊蹺、匪夷所思的小子,雖不是桑家子弟,就憑他在那天的表現,就真該帶到“祖靈福地”去驗一驗,是否是“真命之人”……
這次“問策”,他可不能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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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過節了,老瓜也需要陪陪家人。碼夠一章就更新,若是不穩定請多諒解。還是那句話,無視成績也會堅持完本。祝大家節日愉快哦,好好放鬆放鬆,新一年裏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