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是我的同學,比我大一歲的她,經常稱我為小鬼。我們一起吃飯,一起上課,一起看電影……同學們據此認為我們是好朋友。

然而,我自己卻一直認為,李雲不可能與我成為親密無間的朋友:她是獨生女,家裏又很富裕,而我,隻是一名來自貧困家庭的農家女--我們常常在一起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我們住在同一寢室。

懸殊的經濟差距,成了我和李雲之間的“交際分水嶺。”李雲經常盛情地請我吃麥當勞、肯德基,但每次都遭到了我的婉言拒絕。

後來,我請李雲吃了兩次我們老家的特產--臍橙。這讓李雲終於找到了說服我的理由,她說:“小鬼,你請我吃了你們老家的特產,我一定要回報你的--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嘛!”

此後,李雲再請我吃麥當勞、肯德基時,我就沒有再拒絕。

一天,她穿了件新買的粉白色的風衣,如同一隻美麗的天鵝,和醜小鴨似的我一起走進教室,然後坐在一起上自習。

看了一會兒書後,我又習慣性地旋起了未上筆套的鋼筆。

隨著轉速的加快,鋼筆的離心力也越來越大。突然間,鋼筆掙脫了我手指的約束,不聽話地向李雲身上飛去。

一時間,我手足無措。

等李雲明白過來時,她風衣的胸前處,已經被墨汁染黑了一小塊--周圍另有幾點顏色稍淡的小黑點。

“小鬼!”李雲瞬間氣得漲紅了臉,轉過頭朝我低聲吼了一句。

我知道自己賠不起那件衣服。因為在打折的情況下,李雲都花了368元--那可是我一個半月的生活費呀。於是,我懷著愧疚,惶恐而小心地對她說:“下自習後,我……我幫你……洗洗吧!”

“不用了,我們家有專門用來除去墨跡的洗滌劑,下周我拿回家去洗一洗,應該沒問題的。”細心的李雲很快察覺出了我的惶恐,於是就壓住怒氣,反過來安慰我說:“行了,好好上自習吧。”

我一聽,稍稍寬慰了一些。

半月之後,李雲重新穿上了粉白色的風衣,上麵果真變得幹幹淨淨,一點兒墨跡都看不出來了。我的愧疚這才慢慢消失,忐忑不安的心情也隨之漸漸平靜了下來。

此後,我們還是一起吃飯,一起上課,一起看電影……但李雲仍然沒能徹底走進我的心中--我常常在想:李雲之所以沒有改變對我的態度,是因為墨跡洗掉了--假使墨跡沒有洗掉,李雲該會怎麼對我昵?

不久,放寒假了。因為順路,我和幾名同學中途到了李雲的家。在李雲的臥室裏,我無意中看到了一件掛在衣櫥角落裏的風衣:粉白的底色將上麵的墨跡襯托得分外惹眼……

一瞬間,我什麼都明白了。與此同時,一種叫感動的東西,一下子便衝破了橫亙在我心中的那道“分水嶺”--我走過去,抱住了李雲,哭了……

我不知道友誼該怎麼定義,但經過這件事之後,我知道李雲應該是我真正的朋友。

真正的友誼有時需要掩飾,掩怖令對方最痛的傷口處,掩飾對方心靈最脆弱的缺口。做朋友,必須要懂朋友,更要體貼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