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片刻沉默。
小賢抬起頭，靜靜地打量著四周。
十年了，“星星”卻還是老樣子，同樣的燈光，同樣的玻璃魚池，同樣的幽雅和寧靜。坐在這裏，仿佛時光都跟著倒流了。
為什麼會選這裏？因為他們在這裏都曾有過說不完的故事，磨不滅的回憶，是不是？她輕歎口氣，感慨地說：
“想起來世事真是難料，大學的時候我們不曾有過來往，誰知道十年後，我們會一起坐在這裏飲茶，聊天。”
“是啊，那時你是文學院之花，有多少男孩子追你。”江寒調侃起來。
小賢失笑，“你不也是一樣？學校裏的風雲人物，有哪個女生不想結識你？”
江寒真心笑了起來，他們談了那麼久，唯有這一次，他是拋開了所有心事，暢然歡笑：“你別這麼說，至少你就不想。”
被他感染，小賢也笑了起來，揶揄道：“因為你也沒想過要認識我啊。”
“可能，我們倆個都心有所屬吧。”
“也許。”小賢微微垂下頭，慢慢捧起咖啡，安靜地，卻極認真地說，“其實，我一直都是你的讀者。”
“我也很喜歡你的書。”江寒由衷地說，“隻是，你的小說都太傷感了。”
小賢輕輕歎息，“可能，我遇到的故事都沒有圓滿的結局。”
“那麼，很抱歉，我讓你失望了。”
小賢搖了搖頭，“這也許是天意，強求不來的。對了，江寒，這些年，你一個人把女兒帶大，一定很辛苦。”
江寒的臉色沉了下來，垂下頭，沒有說話。
“對不起，我又談起讓你不愉快的話題。”
“沒關係，這是事實，也逃避不了。”
“我真的不敢想象，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那麼弱小，你是怎麼哺育她的。”
江寒搖頭，低沉地回道：“我沒有哺育她。”
“你沒有？”小賢迷惑。
“你查過我的資料，你應該知道，那時我躺在醫院裏，我自己都照顧不了我自己，更不可能會照顧她。”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你傷得有多嚴重。”
江寒歎氣：“你知道！哎，你又怎麼會了解其中的痛苦和絕望呢。我躺在那裏，動也不能動，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哎！那一刻，我真的想就此睡去，永不再醒！我真的體會到什麼叫生不如死！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死去嗎？”
“為什麼？”
“因為那個小小的人兒，那個脆弱的，悲憐的小生命，是她給我生存的意念。”
小賢點頭，“我明白，生，是為了一種責任。她一出生就沒了母親，你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再失去父親，對不對？”
江寒喟歎，“我知道你明白。其實，給了我生存的勇氣的，還有那個醫生的一句話，他對我說，你有一雙如此深邃，如此幽靜的眼睛，老天決不忍奪走它的光明的，相信我，無論如何，我都要讓它重新綻放出光彩。”
小賢深深地凝視著他，凝視著他的眼睛，那的確是一雙深邃的，幽靜的，充滿誘惑力的眼睛，那一刻，她已看癡，看呆，看傻了，那一刻，她已無法分辯這是誰的眼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