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淒涼。
雪竹和江寒在月下慢慢走著。
他們誰都沒有開口。
可能離別在即,讓他們的心中都莫名地盛滿了惆悵。
是的,明天,雪竹就要踏上飛往美國的航班。
從亞洲飄到北美洲,穿越幾十個小鎮,幾千裏土地,幾千萬人群。從此,天各一方,未來是怎樣的,他們誰也說不清,會否,偶爾觀望同一片落霞,同一天繁星?
靜默中,江寒的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的號碼居然是程雪峰!江寒吃了一驚,他想不到雪峰會給自己打電話!
“喂,雪峰,你找我?”他沉靜地問。
“江寒,這麼晚沒有打擾你吧?”雪峰的聲音有點沙啞,有點疲憊,有點無奈。
“不會,什麼事?”
“江寒……”雪峰猶豫了一下,緩緩地道:“請你到醫院來一趟,好嗎?”
江寒皺眉,醫院!為什麼是醫院?莫非,珊珊有事?他的心怦怦狂跳起來。
“好,我這就去。”他有些緊張地回複。
雪竹看他略顯慌亂的表情,不由得問:“怎麼了,江寒?”
“雪峰找我,讓我去醫院。”
雪竹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女性特有的敏感,讓她感覺一定會有事情發生。
“那你快去吧,江寒。”
“走吧,一起去。”江寒想也沒想地說。
“不太方便吧?”雪竹遲疑。
江寒已經拉住她的手說:“有什麼關係?跟我走。”
他們在醫院的走廊裏,看到雪峰正無限失落地倚靠著牆壁,仰著頭,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雪峰。”江寒輕聲招喚。
雪峰轉睛望向江寒,那目光黯然銷魂。
“你找我什麼事?”江寒竭力用平靜的語氣詢問,可天曉得他的內心有多不安。
“江寒。”雪峰無力地開口,他看到一旁的雪竹,不禁遲疑。
“有什麼事你盡管說好了,沒關係。”江寒知道他在顧忌什麼,所以滿不在乎地讓他打消疑慮。
雪峰歎了口氣,躊躇地開口道:“珊珊,在病房裏。”
看到雪峰的吞吞吐吐,雪竹不禁輕輕歎息一聲,她知道自己在場,令雪峰很為難,所以她為自己找了一個脫身的離由,道:“那麼,我到病房去看望珊珊好了,你們聊。”
兩個男人當然不會反對。
他們看著雪竹走進病房。
走廊裏,一時變得好靜好靜。靜得可以聽見心髒的跳動。
終於,江寒率先開口,問道:“她怎麼了?”
雪峰閉上眼睛,“她流產。”隻有三個字,他卻講得極其緩慢,極其痛苦,似乎那每一個字都紮進他的心裏:
“流產?”江寒震驚,“為什麼?”他嘶啞地問。
“我喝醉了,我心情很壞,我不知道她已經懷了我的孩子,我……”雪峰絮絮叼叼地自說自話著,江寒已經打斷了他,因為他根本沒有心情聽雪峰羅索。
“她怎麼樣?有危險嗎?”江寒問。
“醫生說她已經渡過危險期了,不過,她的身體很差,很虛弱,她還沒有醒。”
江寒咬牙,他的心滴出血來。
雪峰閉著眼睛,痛楚萬分地說:“江寒,你不知道,我有多愛她!”
“你愛她!”江寒慘呼,“你愛她還會把她弄成這樣!”
雪峰搖頭,他不理會江寒的話,隻顧自言自語著:“天知道!我是那麼愛她!可是,我卻傷害了她!我和她的孩子沒了!他甚至都沒有機會看一眼這個世界,就走了!”
“你要怎樣?”江寒緊咬著牙,問。他怕自己會流出淚來。
“江寒,我和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怕有一天,她會象我們的孩子一樣離開。”
江寒的眼睛通紅,他的唇上全是深深的齒痕,他嘶聲追問:“你什麼意思?”
“我想我該和她分開,我不能繼續再傷害她。”
“你想離婚?”江寒嘶吼。
“是的!”雪峰忽然提起勇氣,無比堅定地回答,“江寒,你能照顧她嗎?不讓她再遭受折磨?”
江寒閉上眼睛,他的手冷得象冰,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凍結了,他的額上卻滲著細密的汗珠。程雪峰啊程雪峰,你出了怎樣一個難題給我?在這種時候,在我愛雪竹愛得刻骨銘心的時候,你居然要把珊珊推給我,雪竹呢?雪竹怎麼辦?
這簡直是上天在開一個莫大的玩笑!在出一道無解的難題!他應該答應嗎?他忍心答應嗎?他有理由答應嗎?不!他愛雪竹,不是嗎?他死活都不能答應,對不對?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答應,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