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姓普拉達的女士:僅有誘惑是不夠的(3 / 3)

“我曾經問過路易絲·布爾喬亞(Louise Bourgeois),為什麼人們對時裝這麼感興趣,”普拉達跟我說,“她說,‘說到底,是為了誘惑別人。’不過我覺得這還不夠。我認為原因要更複雜。

複雜之處在於,普拉達的顧客們經常想要誘惑的是他們自己:我們想知道在並非刻意努力的情況下,我們可以是什麼樣子的。普拉達的服裝讓你覺得你處於最平靜、最不張揚的狀態,而這正是那些渴望漂亮卻又不想張揚的人們追求的自由。她曾是一名共產主義者,像60年代的那輩人一樣,相信改變不是通過商品而是通過革命來實現的。

我問她:“太過平民化是否有可能損害時裝業?這個行業過去是專為精英分子服務的,人們喜歡它的也正是這一點。”她笑著回答:“這就像是有太多人去參觀博物館,這種情況會對博物館的水平有所損害嗎?我選擇麵向更多的觀眾,並且在舉辦時裝秀的時候努力想讓自己的理念更明顯、更響亮、更清晰。”繆西婭喝了一口咖啡,接著說:“因為我認為如果你不尖叫,就沒人聽你的。但是你不必放棄精致,理解有很多層次,你必須打動人們。”

“別人的批評讓你緊張嗎?”

“是的。但是現在我會更多地袒露自己的想法。你必須得更深入,”她說,“最初,我不想把自己交出去,這是個很麻煩的問題。”普拉達的總部有一種工業化的感覺,與米蘭的邊緣區域很協調,與維斯康蒂拍攝的住宅區和工廠也很協調,他的電影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繆西婭做設計的一個參照點。實際上它與服裝是類似的,都要把形式和功能相結合,把醜陋和美麗相結合,以創造出重新定義魅力意義的東西。有些設計師隻是靈光一現,想出了一個設計,然後就發布了合適的太陽鏡,但是普拉達卻在忙著尋找一種全新的思考方式。

在我看來,普拉達有小小的焦慮。作為一個女權主義者,一個思想家,一個熱愛藝術和文化的人,一個擁有米蘭大學政治學博士學位的人,她也許擔心時裝界可能一心想讓世界上的其他問題都變得無關緊要。她可能還擔心作為一個富有的時裝設計師,她失去了解決這些問題或者談論普通生活的資格。但是實際上,她始終在推動時裝界去解決當代的一些更需要探究的問題。時裝界跟隨著她,藝術家熱愛她,因為她能正確地應對變化。大多數破除陳規的人為了自己的計劃而變成了偏執狂,但她不是。她隨時等待著別人證明她是錯誤的。

繆西婭會繼續思考,人們會繼續購買。有一天我們會醒悟過來,發現我們的日常生活實際上是由像繆西婭·普拉達這樣的害羞的、重要的小天才們構成的。她的一半是資本主義者,另一半是共產主義者,總是在不斷地尋找下一個偉大的想法,並發現這個新想法的一針見血之處。我跟她告別的時候,她揮舞著我送她作紀念的那張小小的記事卡,上麵寫著一個我們私下討論的問題:為了獲得幸福,女人是否應該愛自己?當她的車在低沉的、灰色的普拉達天空下快速駛去的時候,我猜她的答案可能是:愛自己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了解自己。“如果那是假的,那就行不通,”她說過,“你首先得對自己誠實,然後才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