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對了,”女孩兒高興地說,“我叔叔說了,你的眼睛能治好,他還說,治好你的眼睛將是他一生最得意的手術之一。”
“真的?”我還是有些懷疑,因為母親無意中說過,我的眼睛治愈率隻有25%,也就是說,失敗率高達75%。
“真的,”女孩兒說,“不騙你!”
女孩兒把我的手拉到她的頭上,她的頭發濕漉漉的,女孩兒有一肩長發。
“你……”
“我隻有一把傘,遮了你當然沒法遮我了。”
“謝謝!”我低聲說。
女孩兒輕輕地笑起來。“我會拉二胡,喜歡聽嗎?”
我說我喜歡。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聽見女孩兒試了一下弓,頓一下,一種激越的歡快的音符突然跳躍而出。
是劉天華的著名二胡曲《光明行》!
女孩兒拉得真好!我曾經多次聽過二胡曲《光明行》,但我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感到過有一大片的光明水一樣猛然落滿我的頭上、肩上,沐浴著我的全部身心。
“看到陽光了嗎?”女孩兒輕聲說,“你一定會看到光明的!”
我久久地不想說話。
“你眼睛好了以後,想送我點兒什麼昵?”女孩兒問。
“你喜歡什麼?”
“我喜歡梔子花,小時候院子裏有好多的梔子花,潔白的,像陽光一樣的燦爛光明!”
“我送你梔子花。”
“不準騙我!”
“不騙!”
手術很成功,25%的奇跡出現了!醫生感慨地說,這麼堅強自信的病人不多見呢!
我沒有時間去理會醫生的感慨,拆線那天,我跑到城外的農家院裏,折了一大捧梔子花,我要去找那個喜歡梔子花的女孩兒!
然而,當我認定我已經走到了我曾經和女孩兒待過的地方時,我才發現在我麵前的,哪有什麼房子,有的隻是一片滿是磚頭瓦塊長了青草的廢墟。
我問人,這兒曾經有間小屋,有個會拉二胡的女孩兒嗎?
那人怪怪地看我,你沒看見這兒是一片廢墟嗎?
我想,是不是我走錯了地方?於是我重新回到起點,閉了眼,憑著感覺走,走到了,睜眼,仍是那片廢墟!
我見人就問,這兒曾有個會拉二胡帶條叫阿明的小狗的女孩兒嗎?
有人想了半天,哦了一聲,說:“你是問那個賣藝的盲女孩兒嗎?她早走了,不知上哪兒了。是牽條小狗背把二胡——她曾經在這兒搭過一個臨時的棚。”
一個盲女孩兒?
一個賣藝的女孩兒?
我說,她叔叔是眼科醫生呢!
那人說,哪有這事!她隻是個賣藝的女孩兒,胸前常戴朵梔子花。
是這樣!我發瘋似的跑遍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我見人就問,看見一個胸前戴朵梔子花會拉二胡的女孩兒嗎?所有的人都衝我搖頭。
一個素未謀麵的人給你的觸動和幫助也許並不亞於親朋好友。
我跑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那麼多的人呢,那麼多的人中沒有那個長頭發的牽著一條叫阿明的小狗的女孩兒,有的隻是大塊大塊的陽光在那個清晨猛然傾瀉下來,把一座城市,把所有的人都淹沒在了厚厚的陽光中。我呆了。
我把手中的梔子花拋起來,城市的天空中頓時飄滿了潔白的梔子花,那一瓣瓣潔白的花像一個個夢,像一瓣瓣夢一樣的陽光,像一瓣瓣陽光一樣的音符隨風飄蕩……
陽光,真香!所有的人都抬起頭來,他們在找尋那些很香很香的光明呢!
我淚流滿麵。
友好的陌生人
文/[美]特裏·克拉克
陽光無情地照耀著大地。特裏渴得要死,便決定到街口拐角處的小咖啡館去買杯可口可樂。當特裏走進咖啡館時,他看到一個男人正獨自坐在櫃台旁邊。他並不認識這個人,這時,或許這個人看出了特裏的心思,首先同特裏搭話。
他問特裏:“外邊真熱吧?”
特裏回答:“是啊。這是這麼多年來最熱的一個夏天。我想等再長大些,就搬到一個比較涼快的地方去。”
“是呀,”他說,“要知道,有時我真想重新度過我的一生。那樣我肯定會以一種不同的方式來生活。”
侍者端來飲料,特裏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拿不準是否再接著聊下去。最後還是受好奇心的驅使,特裏問:“你這是指的什麼呢?”
“多數人都有他們要關心的人,也有他們遇到問題時可以求助的人。而我自己卻從來不相信任何人。到頭來,得到的報應是孤身一人。過去每當我碰到困難時,我總是借酒澆愁,從不依靠我的家人。然而,酒並不能解決我的問題,反而帶來更多的麻煩。我的家庭破裂了。由於所有的麻煩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隻好獨自離開。我有二十多年沒見過家裏人了。”他悔恨地敘述著。
特裏坐著聽這位陌生人講,其實,當他把心事掏給特裏以後,真不該再稱他為陌生人了。他跟特裏提起當他懂得這個道理時已經為時太晚了。特裏問他這個道理是什麼。
他答道:“那就是對人的熱愛。它會比世界上任何東西帶給你更多的幸福。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不要浪費你的生命而去追求物質財富,因為如果你沒有與任何人去同享這種財富,那它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