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醉眼迷離(1 / 3)

我奇怪的望著她。

她卻沒有奇怪,盡管我撒了謊,她萬萬沒想到,我其實是認識她的,而且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朋友,而且還和她在同一張相片上貌似兩情依依被她走到哪裏帶到哪裏,而且她昨天才對我說過那是她的初戀,一個再也遇不上的優秀男子。

她隻以為我是從她相貌上看出她的年齡的。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誤會,她因此沒看出真正的破綻。

我實在不想她知道,我就是她對我多麼得意的炫耀過的男子。我實在不想她知道她以為早已事業有成氣宇軒昂無限風光的男子,其實過的卻是她極其蔑視的最底層的生活,而且也不氣宇軒昂,反是雙眼飄浮著滄桑和憂鬱。

她隻是道:“怎麼樣,承認是在撒謊了吧?”

依然笑,卻笑得傷。

我依然奇怪,卻沒把狐疑表現在臉上,我臉上有的隻是假裝的愧色和歉意,我道:“對不起,原來,總經理隻有二十六歲,我卻……不過,我真是胡亂猜的,你看上去根本沒有我說的那麼老。”

我越是想解釋,就越是說錯話,我竟然又極不知趣的用了一個“老”字。

她道:“是嗎,我看上去真沒這樣‘老’嗎?”

她麵帶譏諷,卻不是譏諷我,而是譏諷她自己,那個“老”字說得特別自嘲,還帶著一絲痛,一絲恨,一絲傷。

我點點頭:“真的,你看上去不過二十六七,我隻是好像有些醉了,房間裏光線又幽暗,再加之沒有仔細數,隻一眼晃過去,便錯以為是三十隻蠟燭了。”

她道:“其實,你數錯了蠟燭,卻沒猜錯我的年齡。”

我假裝不相信,玩笑道:“總經理不會說自己真三十吧?”

她道:“是的,真三十了。不知不覺就三十了……流年偷換,時光流逝得多快啊,十四年前,我和他都還隻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我白衣素裙,他幹淨飄逸……可如今,我混在職場,高處不勝寒身不由己,而他呢,他又身在何處,何時才後會有期,也許,是永遠永遠……”

她無限傷感,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沉默。

微光中,我看見她白淨的麵頰,依然冷豔無比,卻少了份孤傲,她似乎在懷念,又像是在憧憬,明眸中竟隱隱閃爍著亮晶晶的淚花。

我也沉默。

她也提到了十四年前,也提到了那對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也那麼思念那麼期盼,卻不知道後會何時有期。

她對我的思念,竟跟我對柔娜的思念,如此的相似!

隻是,我們此時正近在咫尺,兩相對看,她卻和我對麵不相識!

天下最遠最痛的距離,莫過於此!

“永遠有多遠?改之。”

幽暗中,她忽然問我。

聲音依然那麼傷,那聲“改之”卻無比輕柔。

是啊,永遠有多遠?

我也時常問,可誰能告訴我?!

柔娜,此時此刻,我又想起了你,深深的想起了你,隔著無窮無盡的虛幻時空,你可以回答我嗎,永遠到底是多遠,我們何時才能重逢?

我眼角竟也禁不住有了淚水,我別過臉去,看玻璃牆外霓虹下的行人,總覺得每一張臉龐都比我青春飛揚都比我幸福,瀑布無聲,在他們不遠處的池水盡頭飛逝而下,他們可知道,逝者如斯!

我聽到柔雪似乎又為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似乎又仰起頭,一飲而盡,就像飲盡所有的思念和感傷。

我也別過臉來,默默的自斟自飲。

她又仰頭將一杯酒飲盡,道:“你知道,為什麼那個男人送來的生日蛋糕上隻有二十六支蠟燭嗎?”

我搖搖頭。

我望著她,我也很奇怪,就像奇怪,那個送生日蛋糕的男人是誰一樣奇怪,但我一個字也沒有問。

她道:“因為,沒有人敢問起我的年齡,即便我自己主動提起,我也隻是謊稱,我今年二十六歲。公司,隻有極個別的高層,知道我今年三十,但他們都為我保密,他們又都願意接受我二十六歲這個假象,他們甚至還奉承我,說我看上去真就隻有二十六歲。可我知道,他們獻媚的笑容背後,是多麼危險的別有用心。但我,還是被他們的的奉承迷惑,生活在虛幻的假象中,以為自己竟真的很年青,真的隻有二十六歲。是你今晚最真的話,暴露了我最真實的顏容,讓我終於從虛幻中醒悟,認識到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