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的為雪兒蓋好微微下滑的被子,輕輕的轉身,走向敞開的窗前。
昨夜下過雨,微涼的空氣格外清醒,夾雜著龍山上野草野花的氣息,從窗子柔柔的吹進來,跟房間裏分不清是香水的芳香還是表妹殘留的體息混在一起。
窗外的防盜網上表妹晾曬的內衣,粉紅的,淺綠的,微微搖曳,恰似新雨過後龍山上綠草間迎風搖擺的不知名的野花。
表妹在門邊叫我吃早餐時,我還在窗前,與防盜網上表妹晾曬的野草野花般的內衣近在咫尺。
盡管我隻是對著窗外,我本來什麼邪邪的心思也沒有,但我回首應她時,我的臉竟有些不自覺的微紅,心也跟著不自覺的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表妹假裝沒看見,去喚雪兒起床,給雪兒穿衣服,但好一會兒她都不好意思看我,她故作平靜的白淨的臉半點也不自然,飛著淡淡的好看的紅暈。
但隻一頓早餐的工夫,我們就都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我們一起牽著雪兒的小手出門,下樓,如往常一樣在龍山中學門口的公交站分手,不同的是今天是她上車去公司,我送雪兒去幼兒園。
我們牽著雪兒的手,等公交車那一會兒,我看到了太多雙豔羨的眼睛,他們都誤會了我們,以為我和表妹是幸福的小夫小妻,雪兒是我們可愛的孩子。
表妹沒有早餐前於門邊發現我站在臥室的窗前與她晾曬在防盜網上的內衣近在咫尺時的羞澀,我也沒有,太長的日子,我們已習慣了那樣的眼神,甚至習慣了一些偶爾聽見的鄰居們鬼鬼祟祟不太分明的閑言碎語。
一切,都隻為了雪兒。
遠遠的看見公交車來了,表妹忽然想起什麼,對我道:“還是我送雪兒去幼兒園吧,你不認識那個男孩和他家長的。”
我道:“別改變主意了,你別忘了我不認識,雪兒卻是認識的。”
“可是……”
公交車已到站,裏麵的人還沒下來,站台上的人群就蜂擁著堵在了門口,拉開了一場圍城大戰。
重慶的交通永遠是堵,表妹每天就是這樣和大多數打工簇一般擠在公交車人群的夾縫著上下班的,可憐的是,下了公交車,她還要生活在另一種無形的夾縫中。
我不忍,但又不得不道:“娟子,快上車吧,免得遲到。”
“可是……”
表妹有些猶豫,更多的是擔憂。
我終於看懂了表妹的眼神,她是擔心我和那個男孩的家長發生太過激烈的爭執,她怕我吃虧,可她又知道我是多麼看重那個玉佩。
我給了表妹一個堅定而自信的眼神,道:“放心吧,娟子,我有分寸的,你快上車吧,車就要走了。”
表妹道:“好吧,我相信表哥的,表哥答應我的事從來都不曾沒做到,表哥這次一定也不會例外。”
然後,她匆匆的轉身快跑幾步,最後一個擠上公交車,她右手拉著投幣處的立杆,回過臉來要衝我和雪兒揮手做個拜拜,車門卻在這時關上了。
這一刻,我忽然感覺,公交車就像移動的雷峰塔,而我的表妹,就是那個漂亮善良的白娘子,被囚禁著遠去,遠去……
公交車走了,轉過一道彎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處,表妹也消失了她白衣素麵長發飄逸的美麗身影。
而我,不是那個善良癡情卻柔弱無助的許仙。
表妹的許仙,何時才能到來?
或者說,何時才能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