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我又重新發現自己的
金黃麥稈編織的草帽
它記得五十年前一群青年男女
沉浮麥海的喧鬧
小麥熟了，大地熟了
連夜喚醒把把鐮刀
小蟋蟀、小蚱蜢不住彈跳
受驚的布穀鳥邊飛邊叫
麥芒紮得汗濕的胳膊又痛又癢
年輕的眼裏隻有嬉笑
閃電埋在風雨裏
激情卷進狂濤
如今，陣陣驚雷怒電
都沉落了，連同
帽簷跳蕩的陽光
柳蔭下小憩的夢
單純和天真喂養的野草
五十年像風掠過眉梢
隻剩它隨我一起變老
它金燦燦的光芒已經變暗
卻成為一個時代符號
迷惑地怔怔地望著我
熟悉還是陌生
痛苦還是在笑……
為一艘新船下水而歌
今天是你的生日
剛剪斷臍帶的嬰兒
我們把第一滴水交給你
把這片港灣交給你
彩帶和花雨已經撒過
放飛的氣球也已經飄遠
我們把茫茫大海交給你
鮮花為你開放一路的遠方
有閃光的珍珠、珊瑚
玫瑰的朝霞
飛濺的流星雨
可也有愛發脾氣的狂濤
狡詐的浪湧
詭譎的烏雲和
漫天橫飛的暴風雪
像一條魚那樣去愛海吧
像一隻海鷗那樣去愛海吧
你的鰓和翅膀是堅強的
永遠高昂著頭保持你的尊嚴
驚濤礁石和雷火
鑄就的生命是驕傲的
去吧，去認識經線和緯線
飄逸的大陸，旋轉的星鬥
去認識一海裏一海裏的愛養大的水族
和我們這個不斷熄滅又燃燒的
世界
格瓦拉少校
從拉美訪問歸來的朋友，送我一隻格瓦拉頭像的掛盤。
古巴親昵地稱他“切”
我稱他“格瓦拉少校”
我曾到哈瓦那尋訪他
他已經離去
隻尋到他沒打磨亮的
鏽跡斑斑的世界和
一片跳動著強大脈搏的
綠色的大陸
隻尋到一片晚霞
裹著他悲壯的生命
如一條滲血的繃帶
他已經離去
在古巴，在南美
到處仍閃動他的影子
一支槍
一隻雨水與汗水打濕的背囊
一顆貝雷帽上的紅星
照著獅子鬣毛般的
蓬鬆的黑發
大胡子埋著自由的種子
多霧的山穀有飛湍的河流
翻滾的烏雲中有鷹的閃電
密林草莽有跳動著光斑的豹子
在那裏到處都可聽見人們
用這些強大的生命
喚他的回聲
勿須再探究
他是勝利的失敗者
亦是失敗的勝利者
他和他的夢想
已鐫刻在曆史高處
也不要再問他沾滿泥濘的靴子
哪條是回家的路
他用愛浸透這個世界
世界便到處都是他的故鄉
哦，格瓦拉少校
我想和你討論
大地枝頭的露珠
如何滴下來
黎明，太陽又怎樣
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