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風俗小說選(二)(3)(1 / 3)

文若虛恰象夢裏醉裏,話都說不出來,呆呆的看。張大扯他一把道:“這傭錢如何分散?也要文兄主張。”文若虛方說一句道:“且完了正事慢處。”隻見主人笑嘻嘻的對文若虛道:“有一事要與客長商議,價銀見在裏麵閣兒上,都是向來兌過的,一毫不少,隻消請客長一兩位進去,將一包過一過目,兌一兌為準,其餘多不消兌得。卻又一說,此銀數不少,搬動也不是一時功夫。況且文客官是個單身,如何好將下船去?又要泛海回還,有許多不便處。”文若虛想了一想道:“見教得極是。而今卻待怎樣?”主人道:“依著愚見,文客官目下回去未得,小弟此間有個緞疋鋪,有本三千兩在內。其前後大小廳屋樓房,共百餘間,也是個大所在,價值二千兩,離此半裏之地。愚見就把本店物及房屋文契,作了五千兩,盡行交與文客官,就留文客官在此住下了,做此生意。其銀也做幾遭搬了過去,不知不覺。日後文客官要回去,這裏可以托心腹夥計看守,便可輕身往來。不然小店交出不難,文客官收貯卻難也,愚意如此。”說了一遍,說得文若虛與張大跌足道:“果然是客綱客紀,句句有理。”文若虛道:“我家裏原無家小,況且家業已盡了,就帶了許多銀子回去,沒處安頓。依了此話,我就在這裏,立起個家園來,有何不可?此番造化,一緣一會,都是上天作成的,隻索隨緣做去便是。貨物房屋價錢,未必有五千,總究落得的。”便對主人說:“適間所言,誠萬全之算,小弟無不從命。”主人便領文若虛進去閣上看,又叫張褚二人:“一同來看,其餘列位不必了,請略坐一坐。”他四人進去。眾人不進去的,個個伸頭縮頸,你三我四,說道:“有此異事!有此造化!早知這樣,懊悔島邊泊船時節,也上去走走,或者還有寶貝,也未見得。”有的道:“這是天大的福氣,撞將來的,如何強得?”

正欣羨間,文若虛已同張褚二客出來了。眾人都問:“進去如何了?”張大道:“裏邊高閣,是個上庫放銀兩的所在,都是桶子存著。適間進去看了,十個大桶,每桶四千;又五個小桶,每桶一千,共是四萬五千,已將文兄的封皮記,封好了,隻等交了貨,就是文兄的了。”主人出來道:“房屋文書緞疋賬目,俱已在此,湊足五千之數了。且到船上取貨去。”一擁都到海船來。

文若虛於路對眾人說:“船上人多,切勿明言!小弟自有厚報。”眾人也隻怕船上人知道,要分了傭錢去,各各心照。文若虛到了船上,先向龜殼中,把自己包裹被囊,取出了,手摸一摸殼口裏,暗道:“僥幸,僥幸。”主人便叫店內後生二人來抬此殼,分付道:“好生抬進去,不要放在外邊。”船上人見抬了此殼去,便道:“這個滯貨,也脫手了。不知賣了多少?”文若虛隻不做聲,一手提了包裹,往岸上就走。這起初同上來的幾個,又到岸上,將龜殼從頭至尾,細細看了一遍,又向殼內張了一張,撈了一撈,麵麵相覷道:“好處在那裏?”主人仍拉了這十來個,一同上去,到店裏說道:“而今且同文客官看了房屋鋪麵來。”眾人與主人,一同走到一個處,正是鬧市中間,一所好大房屋!門前正中是個鋪子,傍有一弄,走進轉個灣,是兩扇大石板門。門內大開井,上麵一所大廳堂,上有一匾,題曰:“來琛堂”。堂旁有兩楹側屋,屋內三麵有櫥,櫥內都是綾羅各色緞疋,以後內房,樓房甚多。文若虛暗道:“得此為住居,王侯之家,不過如此矣。況又有緞鋪營生,利息無盡,便做了這裏各人罷了。還思想家裏做甚?”就對主人道:“好卻好,隻是小弟是個孤身,畢竟還要尋幾房使喚的人才住得。”主人道:“這個不難,都在小弟身上。”文若虛滿心歡喜,同眾人走歸本店來。主人道:“文客官今晚不消船裏去,就在鋪中住下。使喚的人,鋪中現有,逐漸再討便是。”眾客人多道:“交易事已成,不必說了,隻是我們畢竟有些疑心,此殼有何好處?價值如此。還要主人見教一個明白。”文若虛道:“正是,正是。”主人笑道:“諸公枉了海上走了多遭,這些也不識得!列位豈不聞說,龍有九子乎?內有一種是鼉龍,其皮可以鞔鼓,聲聞百裏,所以謂之鼉鼓。鼉龍萬年,到底蛻下此殼成龍。此殼有二十四肋,按天上二十四氣,每肋中間節內有大珠一顆。若有肋未完全時節,成不得龍,蛻不得殼。也有生捉得他來,隻好將皮鞔鼓。其肋中也未有東西,直待二十四肋,肋肋完全,節節珠滿,然後蛻了此殼,變龍而去。故此,是天然蛻下,氣候俱到,肋節俱完的,與生擒活捉,壽數未到的不同,所以有如此之大。這個東西,我們肚中雖曉得,知他幾時脫下?又在何處地方守得他著?殼不值錢,其珠皆有夜光,乃無價寶也!今天幸遇巧,得之無心耳。”眾人聽罷,似信不信。隻見主人走將進去了一會,笑嘻嘻的走出來,袖中取出一西洋布的包來,說道:“請諸公看看。”解開來,隻見一團綿裹著寸許大一顆夜明珠,光彩奪目。討個黑漆的盤,放在暗處,其珠滾一個不定,閃閃爍爍,約有尺餘亮處。眾人看了,驚得目睜口呆,伸了舌頭, 收不進去。主人回身轉來,對眾客逐個致謝道:“多蒙列位作成了,隻這一顆,拿到我國中,就值方才的價錢了。其餘多是尊惠。”眾人個個心驚,卻是說過的話,又不好翻悔得。主人見眾人有些變色,取了珠子,急急走到裏邊,又叫抬出一個緞箱來。除了文若虛,每人送與緞子二端,說道:“煩勞了列位,做兩件道袍穿穿,也見小肆中薄意。”袖中又摸出細珠十數串,每人送一串道:“輕鮮,輕鮮。備送一茶罷了。”文若虛外另是粗些的珠子四串,緞子八疋,道是:“權且做幾件衣服。”文若虛同眾人歡喜作謝了,主人就同眾人送了文若虛到緞鋪中,叫鋪裏夥計後生們,都來相見。主道:“今番是此位主人了。”

主人自別了去道:“再到小店中去去來。”隻見須臾間數十個腳夫扛了好些杠來,把先前文若虛封記的十桶五匣都發來了。文若虛搬在一個深密謹慎的臥房裏頭去處,出來對眾人道:“多承列位挈帶,有此一套意外富貴,感謝不盡。”走進去把自家包裹內所賣“洞庭紅”的銀錢,倒將出來,每人送他十個;止有張大與先前出銀助他的兩三個,分外又是十個。道:“聊表謝意。”

此時文若虛把這些銀錢,看得不在眼裏了。眾人卻是快活,稱謝不盡。文若虛又拿出幾十個來對張大道:“有煩老兄將此分與船上同行的人,每位一個,聊當一茶。小弟住在此間,有了頭緒,慢慢到本鄉來。此時不得同行,就此為別了。”張大道:“還有一千兩傭錢,未曾分得,卻是如何?須得文兄分開,方沒得說。”文若虛道:“這到忘了,”就與眾人商議,將一百兩散與船上眾人,餘九百兩照現在人數,另外添出兩股,派了股數,各得一股。張大為頭的,褚中穎執筆的,多分一股。

眾人千歡萬喜,沒有說話。內中一人道:“隻是便宜了這回回,文先生還該多要他些。”文若虛道:“不要不知足,看我一個倒運漢,做著便折本的,造化到來,平安地有此一主財爻。可見人生分定,不必強取。我們若非這主人識貨,也隻當廢物罷了。還虧他指點曉得,如何還好昧心爭論?”眾人都道:“文先生說得是,存心忠厚,所以該有此富貴。”大家千恩萬謝,各各齎了所得東西,自到船上發貨。

從此文若虛做了閩中一個富商,就在那裏,取了妻小,立起家業。數年之間,才到蘇州走一遭,會舊相識故舊去了。至今子孫繁衍,家道殷富不絕。正是:

運退黃金失色,時來頑鐵生輝。

莫與癡人說夢!思量海外尋龜。

(《初刻拍案驚奇》)

神偷寄興一枝梅

詩曰:

劇賊從來有賊智,其間玄巧亦無窮。

若能收作公家用,何必疆場不立功?

自古說孟嚐君養食客三千,雞鳴狗盜的,多收拾在門下。後來被秦王拘留,無計得脫。秦王有個愛姬傳語道:“聞得孟嚐君有領狐白裘,價值千金。若將來送了我,我替他討個人情,放他歸去。”孟嚐君當時隻有一領狐白裘,已送上秦王收藏內庫,那得再有?其時狗盜的便獻計道:“臣善狗偷,往內庫去偷將出來便是。”你道何為狗偷?乃是此人善做狗嗥,就假做了狗。爬牆越壁,快捷如飛,果然把狐白裘偷了出來,送與秦宮愛姬,才得善言放脫。連夜行到函穀關,孟嚐君恐怕秦王有悔,後麵追來,急要出關。當得關上直等雞鳴才開。孟嚐君著了急,那時食客道:“臣善雞鳴,此時正用得著。”就曳起聲音,學作雞啼起來,果然與真無二。啼得兩三聲,四下君雞皆啼,關吏聽得把關開了,孟嚐君才得脫去。孟嚐君平時養了許多客,,今脫秦難,卻得此兩小人之力。可見天下寸長尺技,俱有用處。而今世上隻重著科目,非此出身,縱有奢遮的一概不用,所以有奇巧智謀之人,沒處設施,多趕去做了為非作歹的勾當;若是善用人材的,收拾將來,隨宜酌用,未必不得他氣力,且省得他流在盜賊裏頭去了。

且如宋朝臨安有個劇盜,叫做“我來也”,不知他姓甚名誰?但是他到人家偷盜了物事,一些蹤影不露出來,隻是臨行時,壁上寫著“我來也”三個大字。第二日人家看見了字,方才簡點家中,曉得失了賊。若無此字,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煞好手段!臨安中受他蒿惱不過,紛紛告狀。府尹責著緝捕使臣,嚴行挨查,要獲著真正寫“我來也”三字的賊人。卻是沒個姓名,知是張三李四,拿著那個才肯計帳?使臣人等受那比較不過,隻得用心體訪。原來隨你巧賊 ,須瞞不過公人,占風望氣,定然知道的。隻因拿得甚緊,畢竟不知怎的緝著了他的真身,解到臨安府裏來。府尹升堂,使臣稟說緝著了真正“我來也”,雖不曉得姓名,卻正是寫這三字的。府尹道:“何以見得?”使臣道:“小人們體訪甚真,一些不差。”那個人道:“小人是良民,並不是甚麼‘我來也’,公人們比較不過,拿小人來冒充的。”使臣道:“的是真正的賊口,聽他不得。”府尹隻是疑心。使臣們稟道:“小人們費了多少心機,才訪得著。若被他花言巧語脫了出去,後 來小人們再沒處拿了。”府尹欲待要放,見使臣們如此說,又怕是真的, 萬一放去了,難以尋他,再不好比較緝捕的了。隻得權發下監中收監。

那人一到監中,便好言對獄卒道:“時監的舊例,該有使費,我身邊之物,盡被做公的搜去。我有一主銀兩,在嶽廟裏神座破磚之下,送與哥哥做拜見錢。哥哥隻做去燒香取了來。”獄卒似信不信,免不得跑去一看,果然得了一包東西,約有二十餘兩。獄卒大喜,遂把那人好好看待,漸加親密。一日那人又對獄卒道:“小人承蒙哥哥盛情,十分看待得好,小人無可報效,還有一主東西,在某處橋垛之下,哥哥去取了,也見小人一點敬意。”獄卒道:“這個所在,是往來之所,人眼極多,如何取得?”那人道:“哥哥,將個筐籃盛著衣服,到那河裏去洗,摸來放在籃中,就把衣服蓋好,卻不拿將來了?”獄卒依言,如法取了來,沒人知覺。簡簡物事,約有百金之外,獄卒一發喜謝不盡,愛厚那人,如同骨肉。晚間買酒請他,酒中那人對獄卒道:“今夜三更,我要到家裏去看一看,五更即來。哥哥可放我出去一遭。”獄卒思量道:“我受了他許多東西,他要出去,做難不得。萬一不來了,怎麼處?”那人見獄卒遲疑,便道:“哥哥不必疑心,小人被做公的冒認做‘我來也’,送在此間,既無真名,又無實跡,須問不得小人的罪。小人少不得辨出去,一世也不私逃的。但請哥哥放心,隻消兩個更次,小人仍舊在此了。”獄卒見他說得有理,想道:“一個不曾問罪的犯人,就是失了,沒甚大事。他現與了我許多銀兩,拚得與 他使用些,好歹糊塗得過,況他未必不來的。”就依允放了他。那人不繇獄門,竟在屋簷上跳了去,屋瓦無聲,早已不見。到得天未大明,獄卒宿酒未醒,尚在蒙目龍,那人已從簷跳下,搖起獄卒道:“來了,來了。”獄卒驚醒,看了一看道:“有這等信人!”那人道:“小人怎敢不來,有累哥哥,多謝哥哥放了我去,已有小小謝意,留在哥哥家裏,哥哥快去收拾了來。小人就要別了哥哥,當官出監去了。”獄卒不解其意,急回到家中。家中妻子說:“有件事,正要你回來得知。昨夜更樓盡時,不知梁上甚麼響,忽地掉下一個包來,解開看時,盡是金銀器物,敢是天賜我們的?”獄卒情知是那人的緣故,急搖手道:“不要露聲!快收拾好了,慢慢受用。”獄卒急轉到監中,又謝了那人。須臾府尹升堂,放告牌出,隻見紛紛來告盜情事,共有六七紙,多是昨夜失了盜,牆壁上俱寫得有“我來也”三字,懇求著落緝捕。府尹道:“我原疑心前日監的,未必是真‘我來也’,果然另有這個人在那裏,那監的豈不冤枉!”即叫獄卒分付快把前日監的那人放了。另行責著緝捕使臣,定要訪個真正“我來也”解官,立限比較。豈知真的卻在眼前放去了?隻有獄卒心裏明白,伏他神機妙用,受過重賄,再也不敢說破。看官,你道如此賊人智巧,可不是有用得著他的去處麼? 這是舊話不必說話,隻是我朝嘉靖年間,蘇州有個神偷懶龍,事跡頗多,雖是個賊,煞是有義氣,兼帶著戲耍,說來有許多好笑好聽處。有詩為證:

誰道偷無道?神偷事每奇。

更看多慷慨,不是俗偷兒。

話說蘇州亞字城東玄妙觀前第一巷有一個人,不曉得他的姓名。後來他自號懶龍,人隻稱呼他是懶龍。其母村居,偶然走路,遇著天雨,走到一所枯廟中避著,卻是草革奚三郎廟。其母坐久,雨尚不住,昏昏睡去。夢見神道與他交感,歸來有妊。滿了十月,生下這個懶龍來。懶龍生得身材小巧,膽氣壯猛,心機靈變,度量慷慨。且說他的身體行徑:

柔若無骨,輕若禦風。大則登屋跳梁,小則扌門牆摸壁。隨機應變,看景生情。撮口則為雞犬狸鼠之聲,拍手則作簫鼓弦索之弄。飲啄有方,律呂相應,無弗酷肖,可使亂真。出沒如鬼神,去來如風雨。果然天下無雙手,真是人間第一偷。

懶龍不但伎倆巧妙,又有幾件希奇本事,吒異性格:自小就會著了靴在壁上走;又會說十三省鄉談,夜間可以連宵不睡,日間可以連睡幾日,不茶不飯,象陳摶一般;有時放量一吃,酒數鬥飯數升,不彀一飽;有時不吃起來,便動幾日不餓;鞋底中用稻草灰做襯,走步絕無聲響;與人相撲,掉臂往來,倏忽如風,想來《劍俠傳》中白猿公,《水滸傳》中鼓上蚤,其矯捷不過如此。自古道性之所近,懶龍既有這一番“奢遮”,便自藏埋不住,好與少年無賴的人往來,習成偷兒行徑。一時偷兒中高手,有:

蘆茄茄骨瘦如青蘆枝,探丸白打最勝。

剌毛鷹見人輒隱伏,形如蠆,能宿梁壁上。

白搭膊以素練為腰纏,角上掛大鐵鉤,以鉤向上拋擲,遇掛,便攀緣腰纏上升,欲下亦藉鉤力,梯其腰纏,翩然而落。

這數個,多是吳中高手。見了懶龍手段,盡皆心伏,自以為不及。懶龍原沒甚家緣家計,今一發棄了,到處為家,人都不曉得他歇在那一個所在。白日行都市中,或閃入人家,但見其影,不見其形。暗夜便竊入大戶朱門尋宿入,玳瑁梁間,鴛鴦樓下,繡屏之內,畫閣這中,縮做刺猥一團,沒一處不是他睡場,得便就做他一手。因是終日會睡,變幻不測如龍,所以人叫他懶龍。所到之處,但得了手,就畫一枝梅花在壁上,在黑處將粉寫白字,在粉牆將煤寫黑字,再不空過,所以人又叫他做一枝梅。

嘉靖初年,洞庭兩山出蛟,太湖邊山崖崩塌,露出一古塚,朱漆棺寶手無數,盡被人盜去無遺。有人傳說到城,懶龍偶同親友泛湖,因到其處,看見藤蔓纏棺,已被斬斷開發。棺中惟枯骸一具,塚傍有斷碑模糊。懶龍道是古來王公之墓,不覺惻然,就與他掩蔽了。即時出些銀兩,顧本處土人,聚土埋藏好了,把酒澆奠。奠畢將行,懶龍見草中一物礙腳,俯首取起,乃是古銅鏡一麵,急藏襪中,不與人見。及到城中,將往僻處刷淨泥滓,細看那鏡小小隻有四五寸,麵上精光閃爍,背上鼻鈕四傍,隱起窮奇饕餮魚龍波浪之形,滿身青綠,盡蝕朱砂水銀之色。試敲一下,其聲泠然,曉得是件寶貝,將來佩帶身邊。到得晚間將來一照,暗處皆明,雪白如晝。懶龍得了此鏡,出入不離,夜行更不用火,一發添了一助。別人怕黑時節,他竟同日裏行走,偷法愈便。卻是懶龍雖是偷兒行徑,卻有幾件好處:不肯淫人家婦女;不入良善與患難之家;與人說了話再不失信;亦且仗義疏財,偷來東西,隨手散與貧窮負極之人;最要蓐惱那慳吝財主,無義富人,逢場作戲,做出笑話。因此到所在,人多倚草附木,成行逐隊來皈依他,義聲赫然。懶龍笑道:“吾無父母妻子可養,借這些世間餘財,聊救貧人。正所謂損有餘補不足,天道當然,非關吾的好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