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乃發使遺承嗣書曰:“昨夜有客從魏中來,雲:自元帥頭邊獲一金合。不敢留駐,謹卻封納。”專使星馳,夜半方到。見搜捕金合,一軍憂疑。使者以馬撾扣門,非時請見。承嗣遽出,以金合授之。捧承之時,驚怛絕倒。遂駐使者止於宅中,狎以宴私,多其賜賚。明日遣使齎繒帛三萬匹、名馬二百匹,他物稱是,以獻於嵩曰:“某之首領,係在恩私。便宜知過自新,不複更貽伊戚。專膺指使,敢議姻親。役當奉轂後車,來則揮鞭前馬。所置紀綱仆號為外宅男者,本防它盜,亦非異圖。今並脫其甲裳,放歸田畝矣。”
由是一兩月內,河北河南,人使交至。而紅線辭去。嵩曰:“汝生我家,而今欲安往?又方賴汝,豈可議行?”紅線曰:“某前世本男子,曆江湖間,讀神農藥書,救世人災患。時裏有孕婦,忽患蠱症。某以芫花酒之下,婦人與腹中二子俱斃。是某一舉殺三人。隱司見誅,降為女子,使身居賤隸,而氣稟賊星。所幸生於公家,今十九年矣。身厭羅綺,口窮甘鮮,寵待有加,榮亦至矣。況國家建極,慶且無疆。此輩背違天理,當盡弭患。昨往魏郡,以示報恩。兩地保其城池,萬人全其性命,使亂臣知懼。烈士安謀。某一婦人,功亦不小,固可贖其前罪,還其本身。便當遁跡塵中,棲心物外,澄清一氣,生死長存。”嵩曰:“不然,遺爾千金為居山之所給。”紅線曰:“事關來世,安可預謀。”嵩知不可駐,乃廣為餞別;悉集賓客,夜宴中堂。嵩以歌送紅線,請座客冷朝陽為詞曰:
采菱歌怨木蘭舟,送別魂消百尺樓。
還似洛妃乘霧去,碧天無際水長流。
歌畢,嵩不勝悲。紅線拜且泣,因偽醉離席,遂亡其所在。
昆侖奴
(唐)
大曆中有崔生者,其父為顯僚,與蓋代之勳臣一品者熟。生是時為千牛,其父使往省一品疾。生少年容貌如玉,性稟孤介,舉止安詳,發言清雅。一品命妓軸簾召生入室。生拜傳父命。一品忻然愛慕,命坐與語。時三妓人,豔皆絕代,居前以金甌貯含桃而擘之,沃以甘酪而進。一品遂命衣紅綃妓者,擎一甌與生食。生少年赧妓輩,終不食。一品命紅綃妓以匙而進之,生不得已而食。妓哂之。遂告辭而去。一品曰:“郎君閑暇,必須一相訪,無間老夫也。”命紅綃送出院。時生回顧,妓立三指,又反三掌者,然後指胸前小鏡子,雲:“記取。”餘更無言。
生歸,達一品意,返學院,神迷意奪,語減容沮,恍然凝思,日不暇食。但吟詩曰:“誤到蓬山頂上遊,明王當玉女動星眸。朱扉半掩深宮月,應照瓊芝雪豔愁。”左右莫能究其意。時家中有昆侖奴磨勒,顧瞻郎君曰:“心中有何事,如此抱恨不已?何不報老奴?”生曰:“汝輩何知,而問我襟懷間事?”磨勒曰:“但言,當為郎君解釋。遠近必能成之。”生駭其言異,遂具告知。磨勒曰:“此小事耳,何不早言之,而自苦耶?”生又白其隱語。勒曰:“有何難會。立三指者,一品宅中有十院歌姬,此乃第三院耳。返三掌者,數十五指,以應十五日之數。胸前小鏡子,十五夜月圓如鏡,令郎來耶。”生大喜,不自勝,謂磨勒曰:“何計而能導達我鬱結?”磨勒笑曰:“後夜乃十五夜,請深青絹兩匹,為郎君製束身之衣。一品宅有猛犬守歌妓院門,非常人不得輒入,入必噬殺之。其警如神,其猛如虎。即曹州孟海之犬也。世間非老奴不能斃此犬耳。今夕當為郎君撾殺之。”遂宴犒以酒肉。
至三更,攜鏈椎而往,食頃而回曰:“犬已斃訖,固無障塞耳。”
是夜三更,與生衣青衣,遂負而逾十重垣,乃入歌妓院內,止第三門。繡戶不扃,金钅工微明,惟聞妓長歎而坐,若有所俟。翠環初墜,紅臉才舒,玉恨無妍,珠愁轉瑩。但吟詩曰:“深穀鴛啼恨阮郎,偷來花下解珠王當。碧雲飄斷音書絕,空倚玉簫愁鳳凰。”
侍衛皆寢,鄰近闃然。生遂緩搴簾而入。良久,驗是生。姬躍下榻執生手曰:“知郎君穎悟,必能默識,所以手語耳。又不知郎君有何神術,而能至此?”生具告磨勒之謀,負荷而至。姬曰:“磨勒何在?”曰:“簾外耳。”遂召人,以金甌酌酒而飲之。姬白生曰:“某家本富,居在朔方。主人擁旄,逼為姬仆。不能自死,尚且偷生。臉雖鉛華,心頗鬱結。縱玉箸舉饌,金爐泛香,雲屏而每進綺羅,繡被而常眠珠翠,皆非所願,如在桎梏。賢爪牙既有神術,何妨為脫狴牢?所願既申,雖死不悔。請為仆隸,願侍光容。又不知郎君高意如何?”生愀然不語。磨勒曰:“娘子既堅確如是,此亦小事耳。”姬甚喜。磨勒請先為姬負其囊橐妝奩,如此三複焉。然後曰:“恐遲明。”遂負生與姬而飛出峻垣十餘重。一品家之守禦,無有警者。遂歸學院而匿之。
及旦,一品家方覺。又見犬已斃。一品大駭曰:“我家門垣,從來邃密,扃鎖甚嚴,勢似飛騰,寂無形跡,此必俠士而挈之。無更聲聞,徒為患禍耳。”
姬隱崔生家二載,因花時駕小車而遊曲江,為一品家人潛誌認。遂白一品。一品異之。召崔生而詰之。事懼而不敢隱,遂細言端由:皆因奴磨勒負荷而去。一品曰:“是姬大罪過,但郎君驅使逾年,即不能問是非。某須為天下人除害。”命甲士五十人,嚴持兵仗,圍崔生院,使擒磨勒。磨勒遂持匕首飛出高垣,瞥若翅翎,疾同鷹隼,攢矢如雨,莫能中之。頃刻之間,不知所向。然崔家大驚愕。後一品悔懼,每夕多以家童持劍戟自衛。如此周歲方止。
後十餘年,崔家有人見磨勒賣藥於洛陽市,容顏如舊耳。
聶隱娘
(唐)
聶隱娘者,貞元中魏博大將聶鋒之女也。年方十歲。有尼乞食於鋒舍,見隱娘,悅之,雲:“問押衙乞取此女教。”鋒大怒,叱尼。尼曰:“任押衙鐵櫃中盛,亦須偷去矣。”及夜,果失隱娘所向。鋒大驚駭,令人搜尋,曾無影響。父母每思之,相對涕泣而已。後五年,尼送隱娘歸,告鋒曰:“教已成矣,子卻領取。”尼焱欠亦不見。一家悲喜,問其所學。曰:“初但讀經念咒,餘無他也。”鋒不信,懇詰。隱娘曰:“真說又恐不信,如何?”鋒曰:“但真說之。”曰:“隱娘初被尼挈,不知行幾裏。及明,至大石穴之嵌空,數十步寂無居人。猿極多,鬆蘿益邃。已有二女,亦各十歲。皆聰明婉麗,不食,能於峭壁上飛走,若捷猱登木,無有蹶失。尼與我藥一粒,兼令長執寶劍一口,長二尺許,鋒利吹毛,令專刂逐二女攀緣,漸覺身輕如風。一年後,刺猿百無一失。後刺虎豹,皆決其首而歸。三年後能飛,使刺鷹隼,無不中。劍之刃漸減五寸,飛禽遇之,不知其來也。至四年,留二女守穴。挈我於都市,不知何處也。指其人者,一一數其過,曰:‘為我刺其首來,無使知覺。定其膽,若飛鳥之容易也。’受以羊角匕首,刀廣三寸,遂白日刺其人於都市,人莫能見,以首入囊,返主人舍,以藥化之為水。五年,又曰:‘某大僚有罪,無故害人若幹,夜可入其室,決其首來。’又攜匕首入室,度其門隙無有障礙,伏之梁上。至暝,持得其首而歸。尼大怒曰:‘何太晚如是?’某雲:‘見前人戲弄一兒,可愛,未忍便下手。’尼叱曰:‘已後遇此輩,先斷其所愛,然後決之。’某拜謝。尼曰:‘吾為汝開腦後,藏匕首而無所傷。用即抽之。’曰:“汝術已成,可歸家。’遂送還,雲:‘後二十年,方可一見。’”鋒聞語甚懼。後遇夜即失蹤,及明而返。鋒已不敢詰之,因茲亦不甚憐愛。忽值磨鏡少年及門,女曰:“此人可與我為夫。”白父,父不敢不從,遂嫁之。其夫但能淬鏡,餘無他能。父乃給衣食甚豐,外室而居。數年後,父卒。魏帥稍知其異,遂以金帛署為左右吏。如此又數年。至元和間,魏帥與陳許節度使劉昌裔不協,使隱娘賊其首。隱娘辭帥之許。劉能神算,已知其來。召衙將,令來日早至城北候一丈夫、一女子各跨白黑衛至門,遇有鵲前噪,丈夫以弓彈之不中。妻奪夫彈,一丸而斃鵲者,揖之雲:“吾欲相見,故遠相祗迎也。”衙將受約束。遇之,隱娘夫妻曰:“劉仆射果神人。不然者,何以洞吾也。願見劉公。”劉勞之。隱娘夫妻拜曰:“合負仆射萬死。”劉曰:“不然,各親其主,人之常事。魏今與許何異。願請留此,勿相疑也。”隱娘謝曰:“仆射左右無人,願舍彼而就此,服公神明也。”知魏帥之不及劉。劉問其所須。曰:“每日隻要錢二百文足矣。”乃依所請。忽不見二衛所之。劉使人尋之,不知所向。後潛收布囊中,見二紙衛,一黑一白。後月餘,白劉曰:“彼未知往,必使人繼至。今宵請剪發,係之以紅綃,送於魏帥枕前,以表不回。”劉聽之。至四更,卻返曰:“送其信了。後夜必使精精兒來殺某及賊仆射之首。此時亦萬計殺之。乞不憂耳。”劉豁達大度,亦無畏色。是夜明燭,半宵之後,果有二幡子,一紅一白,飄飄然如相擊於床四隅。良久,見一人望空而踣,身首異處。隱娘亦出曰:“精精兒已斃。”拽出於堂之下,以藥化為水,毛發不存矣。隱娘曰:“後夜當使妙手空空兒繼至。空空兒之神術,人莫能窺其用,鬼莫得躡其蹤。能從空虛而入冥,善無形而滅影。隱娘之藝,故不能造其境。此即係仆射之福耳。但以於闐玉周其頸,擁以衾,隱娘當化為蠛蠓,潛入仆射腸中聽伺,其餘無逃避處。”劉如言。至三更,瞑目未熟。果聞項上鏗然,聲甚厲。隱娘自劉口中躍出,賀曰:“仆射無患矣。此人如俊鶻,一搏不中,即翩然遠逝,恥其不中,才未逾一更,已千裏矣。”後視其玉,果有匕首劃處,痕逾數分。自此劉轉厚禮之。自元和八年,劉自許入覲,隱娘不願從焉。雲:自此尋山水,訪至人,但乞一虛給與其夫。劉如約,後漸不知所之。及劉薨於統軍,隱娘亦鞭驢而一至京師柩前,慟哭而去。開成年,昌裔子縱除陵州刺史,至蜀棧道,遇隱娘,貌若當時。甚喜相見,依前跨白衛如故。語縱曰:“郎君大災,不合適此。”出藥一粒,令縱吞之。雲:“來年火急拋官歸洛,方脫此禍。吾藥力隻保一年患耳。”縱亦不甚信。遺其繒彩,隱娘一無所受,但沉醉而去。後一年,縱不休官,果卒於陵州。自此無複有人見隱娘矣。
綠珠傳
樂史(宋)
綠珠者,姓梁,白州博白縣人也。州則南昌郡,古越地,秦象郡,漢合浦縣地。唐武德初,削平蕭銑,於此置南州,尋改為白州,取白江為名。州境有博白山、博白江、盤龍洞、房山、雙角山、大荒山。山上有池,池中有婢妾魚。綠珠生雙角山下,美而豔。越俗以珠為上寶,生女為珠娘,生男為珠兒。綠珠之字,由此而稱。晉石崇為交趾采訪使,以真珠三斛致之。崇有別廬在河南金穀澗,澗中有金水,自太白源來。崇即川阜置園館。
綠珠能吹笛,又善舞《明君》。明君者,漢妃也。漢元帝時,匈奴單於入朝,詔王嬙配之,即昭君也。及將去入辭,光彩射人,天子悔焉,重難改更,漢人憐其遠嫁,為作此歌。崇以此曲教之,而自製新歌,曰:“我本良家子,將適單於庭。辭別未及終,前驅已抗旌。仆禦流涕別,轅馬悲且鳴。哀鬱傷五內,涕泣沾珠纓。行行日已遠,遂造匈奴城。延佇於穹廬,加我閼氏名。殊類非所安,雖貴非所榮。父子見陵辱,對之慚且驚。殺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積思常憤盈。願假飛鴻翼,乘之以遐征。飛鴻不我顧,佇立以屏營。昔為匣中玉,今為糞上英。朝華不足歡,甘與秋草並。傳語後世人,遠嫁難為情。”崇又製《懊惱曲》以贈綠珠。崇之美豔者千餘人,擇數十人,妝飾一等,使同視之,不相分別。刻玉為倒龍佩,縈金以鳳凰釵,結袖繞楹而舞。欲有所召者,不呼姓名,悉聽佩聲,視釵色。佩聲輕者居前,釵色豔者居後,以為行次而進。
趙王倫亂常,賊類孫秀使人求綠珠。崇方登涼觀,臨清水,婦人侍側。使者以告,崇出侍婢數百人以示之,皆蘊蘭麝而披羅。曰:“任所擇。”使者曰:“君侯服禦麗矣,然受命指索綠珠,不知孰是?”崇勃然曰:“吾所愛,不可得也。秀因是譖倫族之。收兵忽至,崇謂綠珠曰:“我今為爾獲罪。”綠珠泣曰:“願效死於君前。”崇因止之,於是墜樓而死。崇棄東市。時人名其樓曰綠珠樓。樓在步庚裏,近狄泉。狄泉在王城東。綠珠有弟子宋禕,有國色,善吹笛。後入晉明帝宮中。今白州有一派水,自雙角山出,合容州江,呼為綠珠江。亦猶歸州有昭君灘、昭君村、昭君場;吳有西施穀、脂粉塘,蓋取美人出處為名。又有綠珠井,在雙角山下。耆老傳雲:“汲此井飲者,誕女必多美麗。裏閭有識者以美色無益於時,因以巨石鎮之。爾後雖有產女端妍者,而七竅四肢多不完具。”異哉!山水之使然。昭君村生女皆炙破其麵,故白居易詩曰:“不取往者戒,恐貽來者冤。至今村女麵,燒灼成痕瘢。”又以不完具而惜焉。
牛僧儒《周秦行紀》雲:“夜宿薄太後廟,見戚夫人、王嬙、太真妃、潘淑妃,各賦詩言誌。別有善笛女子,短鬢窄衫長帶,貌甚美,與潘氏偕來。太後以接坐居之,令吹笛,往往亦及酒。太後顧而謂曰:‘識此否?石家綠珠也。潘妃養作妹。’太後曰:‘綠珠豈能無詩乎?’綠珠拜謝,作曰:‘此日人非昔日人,笛聲空怨趙王倫。紅殘鈿碎花樓下,金穀千年更不春。’太後曰:‘牛秀才遠來,今日誰人與伴?’綠珠曰:‘石衛尉性嚴忌。今有死,不可及亂。’”然事雖詭怪,聊以解頤。
噫,石崇之敗,雖自綠珠始,亦其來有漸矣。崇常刺荊州,劫奪遠使,沉殺客商,以致巨富,又遺王愷鴆鳥,共為鴆毒之事。有此陰謀,加以每邀客宴集,令美人行酒,客飲不盡者,使黃門斬美人。王丞相與大將軍嚐共訪崇,丞相素不能飲,輒自勉強,至於沉醉。至大將軍,故不飲以觀其氣色,已斬三人。君子曰:“禍福無門,惟人所召。”崇心不義,舉動殺人,烏得無報也!非綠珠無以速石崇之誅,非石崇無以顯綠珠之名。綠珠之墜樓,侍兒之有貞節者也。比之於古,則有曰六出。六出者,王進賢侍兒也。進賢,晉湣太子妃。洛陽亂,石勒掠進賢渡孟津,欲妻之。進賢哭曰:“我皇太子婦,司徒公女。胡羌小子,敢幹我乎?”言畢投河。六出曰:“大既有之,小亦宜然。”複投河中。又有窈娘者,武周時喬知之寵婢也。盛有姿色,特善歌舞。知之教讀書,善屬文,深所愛幸。時武承嗣驕貴,內宴酒酣,迫知之將金玉賭窈娘。知之不勝,便使人就家強載以歸。知之怨悔,作《綠珠篇》以敘其怨。詞曰:“石家金穀重新聲,明珠十斛買娉婷。此日可憐無複比,此時可愛得人情。君家閨閣未曾難,嚐持歌舞使人看。富貴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幹。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麵傷紅粉。百年離別在高樓,一旦紅顏為君盡。”知之私屬承嗣家閹奴傳詩於窈娘。窈娘得詩悲泣,投井而死。承嗣令汲出,於衣中得詩,鞭殺閹奴。諷吏羅織知之,以至殺焉。悲夫,二子以愛姬示人,掇喪身之禍。所謂倒持太阿,授人以柄。《易》曰:“慢藏誨盜,冶容誨淫。”其此之謂乎。其後詩人題歌舞妓者,皆以綠珠為名。庾肩吾曰:“蘭堂上客至,綺席清弦撫。自作《明君辭》,還教綠珠舞。”李元操雲:“絳樹搖歌扇,金穀舞筵開。羅袖拂歸客,留歡醉玉杯。”江總雲:“綠珠含淚舞,孫秀強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