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長笑彎腰把信撿了起來,吹吹上麵的灰塵:“現在你明白了吧?”
“這……這是誰幹的?”耿華峰結結巴巴地問道。
“不清楚,但是……”齊長笑歎了口氣:“這筆賬,隻怕就要算到我們丐幫頭上了!”
耿華峰默然,他知道,如果這封信上的事情追究起來,丐幫注定要陷入一場大混亂之中,能否自保都很難說,的確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顧忌黑風寨那邊……
事情都有輕重緩急,耿華峰也是個識大體的人,好一陣兒,他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我不甘心,難道黑風寨的事情就這樣算了?”
“當然不!”齊長笑拍了拍耿華峰的肩頭:“你暫且忍耐一些時日,或許用不了多久,黑風寨就會徹底消失了。”
“您是說……那些倭奴國海盜?”
“是他們,又不是他們……事到最後,終究還是靠我們自己!”齊長笑輕輕歎道。
“我不明白!”耿華峰眼中滿是疑惑。
齊長笑眼中寒光一閃而過:“你很快就會明白的!”
……
許繼宗直起身子,在有些發酸的後腰上按了幾下,擦擦頭上的熱汗,然後繼續幹活兒。
幸好隻是剛進冬,這要是最冷的三九天兒,地上都被凍硬了,就算再多花一倍的時間,也未必能挖出這麼多坑來。
挖坑。
最近十幾天來,黑風寨裏大大小小的土匪們每天都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挖坑。
挖大坑,挖深坑,挖圓形的坑,挖梅花形的坑,挖各種各樣的坑……
當然,也不僅僅是坑,根據之前的設計,每個坑裏都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零碎,有的是一口袋白灰,有的是幾根尖兒朝上的竹竿,有的是從茅廁掏出來的糞便,還有一些幹脆就是磨成飛快的尖刀……
除了坑之外,在黑風山上的許多地方,還有絆馬索,竹翻板,衝天刀,捕獸夾……
之所以準備這些,因為幾乎人人都知道,隻怕用不了多久,黑風寨就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劫難……
既然是主場,那就要做出一個主場的樣子,不多挖一些陷阱出來,怎能對那些遠路而來的朋友們好好歡迎一番呢?
“許先生,歇一會兒吧,像你這樣的讀書人,哪能跟我們一起幹這種粗活兒……”
說話的人叫牛鐵軍,是黑風寨裏一個小頭目,他是獵戶出身,專做那些挖陷阱下套子的生意,是山寨裏做這種事情的專家,當初屢次打敗前來攻山的官軍,一來是大當家的英勇非常,擋者披靡,二來是山寨裏眾位兄弟上下一心效死用命,三來……便是因為這些防不勝防的陷坑和繩索,在一場場勝利之中,牛鐵軍有著很大一筆功勞。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次大戰在即,李三良又派他來負責,指揮著眾位土匪到山下挖坑,而許繼宗依然是一個記賬先生的角色,在這裏記錄各種類型陷坑的數量,以及尖刀、繩索等物件的使用消耗情況。
按理來說,許繼宗是不用動手幹活兒的,他隻要在旁邊看著就好,等到土匪們幹完了,他在過去把賬記上。
可是,許繼宗還是拿著一把鶴嘴的鋤頭,跟著土匪們一起挖起坑來。
之前就已經說過,許繼宗很想為這群土匪們做些什麼。
無論大事小事,隻要能做到的,許繼宗都願意去試試。
一來,是因為這些土匪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許繼宗不想就這樣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二來,在山上的這段日子,他已經對這裏或多或少有了些感情,這裏的山,這裏的水,還有那些土匪們的音容笑貌,雖然挺粗魯,卻已經深深印在了許繼宗的腦海裏。
這是一群好土匪。
雖然身在江湖,雖然頭頂一個‘匪’字,可他們的所作所為堪稱光明磊落,他們的心靈比某些表麵上道貌岸然實則心黑手狠的達官貴人們都要幹淨許多。
所以,許繼宗是真心想為他們做些什麼,尤其是這種大難將要臨頭的時候……
“沒事兒,這點活兒我還能幹得動!”
許繼宗對牛鐵軍笑了笑,心想如果自己身體完全恢複的話,哪至於掄幾下鋤頭就出汗?唉,這身體還是虛,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
就在這時,一個送信兒的小土匪從山上跑下來,氣喘籲籲地喊道:“大當家的有令,所有人等全速上山,任何人不得在山下逗留,違令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