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前曾為魅藍NOTE有過一次非常大的爭論。為了打入千元機這塊市場,我們找了紅米NOTE做對標,我們研究它的各種參數,如果依照紅米NOTE的配置做千元機,我們也可以做到,且可以賣相似的價格。但黃章不同意降低魅族的配置,他內心上過不了這一關。他語氣堅定地對市場部說這樣不行,這樣的產品在市場上沒有競爭力。配置變更勢必會影響產品成本和售價,而我又要對經營負責。對我來說,如何與這位有處女座特質的老板共事,並從中尋找平衡點是個難題。
當時紅米NOTE用的是5.5寸的HD屏,一開始,大家覺得這樣的屏還可以接受,但評估四五家顯示屏後,發現這種顯示屏的顆粒感很大,黃章非常在意用戶對屏幕的體驗,他認為,這是不可接受的,其實我也不太能接受,但如果用全高清屏,從HD變到Full HD,顯示屏成本要翻倍,內存相應也要變大,一係列配置成本都要超標。當時我的判斷是,以當時小米的影響力來說,即便我們的配置更高,哪怕我們賣得隻比它貴100元,我們的產品也很難搶占市場份額。如果不是黃章堅持要求,我們差點就要按照原有的配置去做了。
最後,這款手機在配置上完全遵照了黃章的要求,而在售價上,我們選擇比紅米NOTE定價高100元,銷售結果非常令人詫異,市場反應遠超我們的預期,以京東平台做例,魅藍係列在180天內賣了120萬台,超過了以前我們賣過的任何產品。
市場表現印證了黃章考量的正確,價格很重要,但產品品質仍然是決定產品銷售最重要的因素。在當時,我雖然內心也支持黃章對品質的要求,但在成本上的確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市場部認為,你的成本比別人貴,怎麼賣?當時公司內部反對聲非常大。我也覺得,他的要求超出底線了,原材料算下來接近一千塊,代工費還要幾十塊,這個產品沒法做。
我們爭執得最厲害的一次,是為了魅族MX4的邊框要不要窄那麼0.1毫米,當時他提出要做全球手機最窄的邊框,而我考慮的是,這項工藝在工程技術上的挑戰很大,帶來的成本和次品率也會很高,況且這個邊框可能對用戶體驗的影響也沒那麼大,為什麼要如此堅持?結果黃章還是堅持他的想法。
2001年,黃章邀請我來珠海創業時,我還隻是一個工程師,拿著不到一萬塊的工資,當時他是我們公司的客戶,後來我也沒想過以後會去他的公司做總經理、做總裁,現在一晃14年過去了。在我心中,他一直就是一個產品人,他其實還是在追求內心世界的一些東西,而不是財富本身。
14年來,雖然我們也會爭吵,但也不至於慪氣,往往這種時候,還是我做讓步,我也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執著的人,他對電子產品有種狂熱的追求。他這個人也有點強迫症,就連我們辦公大廈的地板、配色和大樓風格,都要按他的要求改來改去。這些更改看起來不起眼,但長時間使用後,確實也會帶來不一樣的體驗。
在產品的關鍵問題上,黃章最強的地方就是,他不想聽你那麼多的解釋,當然他也沒有說,你一定要賣多少錢,所以,我們也有實施的空間,但凡產品的定價和具體銷售策略,都是由我們市場團隊做決定,他更多是對產品品質、對配置和設計進行把關。
後來我明白,黃章追求的是《飛屋環遊記》那種境界,就算到老的那一天,還是要孜孜不倦地去實現夢想,去做一些有意義的、能讓人記住的東西。他複出後曾在公司內部作過一次演講。他說,電影《飛屋環遊記》闡述的是一種正能量,一種共贏價值觀,他告訴員工,為什麼自己那麼多年待在家裏不願出門,是覺得,他不那麼理解這個社會、不那麼認同現在這個社會,也融入不進外麵的世界,他痛恨那種不能相互容忍,一定要殺戮到最後的社會生態。2010年之後的那幾年,他很少來公司,經常把自己關在家裏把玩各種電子產品,專注於魅族產品的設計和體驗,直到2014年他才決定複出去公司上班,現在董事會和一些重要會議他都開始參加。外界猜測,他的複出是有人專門安排和策劃的,但你想一想,誰能安排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