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亮麵色發紫,氣得哆嗦起來,多柴卻仍高聲道:“我知道,要不了多久,我可能就會被你派人暗害。但你記著!我們內衙,是為國立功、殺敵於無形之中的隱形戰士,是無名英雄!不是你馮亮一人的私器,我就算死,也絕不能容忍費了無數心血的事業,犧牲了無數袍澤的事業,最後被你愚蠢的毀掉!”
轟隆一聲,馮亮將案桌掀翻在地,暴怒如狂的跺著腳,大喊道:“來人!殺了這個狗賊!”
祁複延慌忙阻止,不停地來回勸解。多柴忍了忍,苦口婆心道:“都帥!屬下逆耳忠言,你聽不進去。但有一點你要清楚,再這樣胡搞下去,大王一旦翻臉,咱們好容易建起來的內衙,恐怕都將不複存在!你難道忍心看著咱們的心血生生被毀麼!”
“大王與本帥情同兄弟,豈會被你這小人挑撥?還敢當麵出言不遜,來人!快來人!”
馮亮跺腳大罵,嘩啦聲響,立時便出來一隊親衛,在馮亮的積威之下,二話不說,便將副指揮使多柴緊緊扭住,繼而用繩索捆縛起來。馮亮瞪著通紅的眼,咬牙切齒道:“殺了他,就在這裏殺,當著本帥的麵,一刀刀將此賊割死,快!”
雖有猶疑,但麵麵相覷的親衛們還是慢慢拔出刀來。多柴竭力掙紮,大罵道:“馮亮!你已經是喪心病狂,無可救藥!我今日被你所害,明日便在陰間看著你如何身敗名裂地慘死!”
馮亮嗆啷一聲,拔出佩刀,大步下來,就要親自來殺多柴。祁複延見鬧到如此地步,也慌了手腳,忙攔住馮亮,苦苦哀求:“……都帥!多柴殺不得呀,私自殺了他,如何跟大王交待?都帥三思,三思呀!”
馮亮一麵讓祁複延,一麵嗔目厲聲叫道:“任何人敢得罪我,都沒有好下場!隻要敢擋我的路,都得死!”
“說得好!”
驀然一聲高叫,讓堂內的紛亂吵嚷登時都停頓下來。眾人回首張望,登時嚇地一個激靈:秦王高嶽,麵色陰沉冷冽地大步走了進來,身後緊隨的周盤龍,目光淩厲,滿麵寒霜,竟然罕見的手握大斧,全身披甲!
眾人駭得呆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但聽著嘩啦啦甲葉聲大作,伴著整齊響亮的腳步聲,門外呼地衝進來一大群全副武裝的兵卒,迅速將先前眾人包圍在正中。這些悍卒挺著大槍,皆是冷酷無言,殺氣彌漫。內衙好幾人眼尖,驚恐地發現,來者胸前的甲胄上,都有個交叉著兩根長矛的鋼牌標識,說明這不是普通禁軍,更不是宿衛廂軍,這是決命摧鋒視死如歸的軍隊,這是秦軍乃至天下各國所有軍隊中,都算是精銳中的精銳,這是等閑難以視之、威名如雷貫耳的求死軍!
馮亮猶如被雷電擊中,頭發根都似乎全部豎起,渾身的汗水立時濕透了衣服。光天化日之下,京都長安城中,他內衙又不是敵占區,卻竟然出動了求死軍來,這說明,不論如何,至少在高嶽眼中,事態已經非常之嚴重,嚴重到了必須要有人去死的地步!
“馮亮。隻要擋著你路的人,都得死,那麼孤呢?”
高嶽不緊不慢地走過馮亮的身邊,走上上首的主座,慢慢坐下來,語氣平靜的問道。
“大哥……”
高嶽擺擺手,已經開始變冷的聲音,讓馮亮一顆發寒的心,登時破碎:“你認錯人了。孤也看錯人了。從即刻起,再不許這般稱呼。”
馮亮恐懼到口舌打結,竭力想控製自己,卻仍然止不住渾身發抖。堂中所有內衙之人,都非常自覺的主動放下了兵刃,早已朝著高嶽跪伏下來,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這一刻,仿佛眾人劇烈跳動的心聲,都清晰地響徹耳邊,繞梁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