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天下爭衡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夜密談(2 / 2)

“你來時,可有人盯梢麼。”

高嶽的聲音,不怒不喜,平淡如水,但卻沒來由地使人有幾分害怕。李鬆年躬身道:“回稟大王。絕對沒有,微臣行走間,十分警惕,可保證沒有任何紕漏。且他雖然已有疑心,但還沒有注意到微臣身上。”

“好。你素來幹練本領過硬,孤早已深深了解。但孤更需要的,是你的忠心,希望你不會讓孤失望。”

李鬆年立即複又跪倒在地,重重叩首道:“微臣對大王的忠誠,天地可鑒!若是有半分背叛違逆之心,將來必然子孫斷絕,永無後嗣!”

這已經是一等一的重誓了。高嶽緩了聲道:“所謂作繭自縛養虎為患,古人誠不我欺。孤不懼任何明槍,卻擔憂冷不防的暗箭。局勢如此,孤不得不謹慎。你起來吧,結果如何,說於孤知。”

李鬆年稱是,便站起身來,從懷中摸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雙手呈上道:“自從奉大王密令以來,微臣避人耳目,曆時良久,多方挖掘搜尋親自查證,果然誠如大王之言。具體隱情,樁樁件件,微臣都已親筆記錄在此,請大王一閱便知。”

周盤龍走過來,接過冊子,小心地放在鼻下仔細吸嗅,毫無異味斷定冊子並未浸毒,便轉身呈交給高嶽。

高嶽湊近燈火,開始逐頁逐頁地仔細翻看,他的雙眉緊緊皺在一處,麵色也越來越陰沉得可怕,但終於還是忍耐下來沒有當場發作。李鬆年垂首屏息站立下首,高嶽間或詢問,他便據實奏答,有時就某件事,兩人又低聲的細細討論良久。火燭越燃越少,但屋內的光線卻越來越明,天色,不知不覺終於又放亮了。

長安城西的內衙公署,乃是新修建成,殿宇廊廡皆蕭牆粉壁,氣勢不凡。這座秦國的內衙總據點,占地頗廣,便是大廳正門外的廣場,便就能容納百人,寬闊敞亮。

正堂內,多柴與祁複延相鄰而坐,正東扯西拉的隨意閑聊。他二人貴為內衙副使,讓多少人聞風喪膽,其實憑得也是親臨一線靠前實戰,才能辦成件件大事。長時間來,多柴派駐塞北,祁複延卻是在中原及河北活動,並不是留在總部遙控。此次,二人乃是回京述職,逗留了幾日,便要向馮亮麵辭。

二人從小卒位至權貴,一路走來相互扶持幫襯,乃是多年來的親密戰友。但近兩年來,多柴自忖與祁複延,總感覺似乎有了些隔閡,逢著見麵,有的不再是說不完的話,喝不完的酒,而是走過場似的點頭寒暄,便是請客吃飯的言語,也多半是客氣話,雙方都不當真。

但這種隔閡,其實根本不是因為身處兩地很少見麵造成的。究其根本,其實是兩人對於行為處事方麵的準則開始有不同意見,多柴認為,祁複延已經背離了當初身入內衙的誓言,他的日常重心方向,已經不再是在隱蔽戰線裏,一心對敵為國為君的公義,而是越來越熱衷於官場沉浮勾心鬥角,越來越追逐權力,對此多柴頗有微詞。

其實多柴也知道,祁複延隻是表象,真實的內因,是因為內衙的領頭人,帶偏了路。對於馮亮如今的變化,多柴私下裏曾數次暗示,也掏心掏肺的將肺腑之言,化作長篇鴻雁,寄於祁複延和馮亮,希望通過自己的苦口婆心,讓摯友有所醒悟和改變。但祁複延初時還曾回複,隱晦地表示自己也是有所奉迎身不由己,後來可能是心中有愧,也可能根本就是厭煩了,祁複延再沒回過信。至於馮亮,更是直接斥責多柴冒犯。

今日兩人又難得的聚首,算起來已經有小半年沒有見過麵了。雖然竭力裝出很隨意的樣子,但多柴敏感的察覺出,尷尬生疏的氣氛,一直都在縈繞,從前的親密無間,似乎再也找不回來了,這讓他悵然若失,甚至很有些難過。

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外麵腳步聲響,回頭望去,果然是都指揮使馮亮不緊不慢的晃了進來。多柴與祁複延,便就站起躬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