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楷大惑不解,當下又有些微微動怒,心道一介商人,竟敢前來長史府門前吵鬧,可謂是膽大妄為。於是便昂然出門,欲要當麵責問。孰料剛剛跨出門檻,愕然發現門外那蜀商竟然帶了妹子,並及一大家子眷屬,堵在門前,口口聲聲怒叫著,說他的親妹子,昨夜被汪楷遣人綁架而去奸*淫,今晨逃回家中,不堪忍受恥辱,差點投繯自盡了,叫汪楷還他公道!
汪楷乍聞此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夜的才子佳人,纏綿繾綣,無邊的綿綿情意,怎麼一轉眼就成了逼奸?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眼見汪楷這樣的高官,表麵上冠冕堂皇以夫子自居,暗地裏竟然將良家女子擄去逼奸,這種禽獸不如的惡行,當然引起百姓們各種義憤,皆紛紛言道,如今秦王以法律綱紀治國,汪楷身為長史,不能以身作則,反而帶頭違反,且看他如何自處。
蜀商激憤難耐,向圍觀的人訴道,說自己隻有這麼一個妹子,父母逝去後,兄妹二人相依為命。妹子乖巧聰慧,才藝雙全,正要給她選個良善人家托付終身時候,萬萬想不到,昨日萬宴,隻是因為顧著客氣禮貌,將妹子喚出使她拜見汪楷一麵,到了晚間竟被汪楷這種衣冠禽獸恃強奪去,壞了貞潔又害了名聲。可憐她一個孤苦的女子,跟著兄長四方經商曆經風霜,卻遭到這樣悲慘的厄運。
妹子聲聲哭罵不絕,親自舉著汪楷的貼身玉佩,並竟提及汪楷身上胎記等隱私佐證,表示本當該以死洗刷恥辱,但情願從此不要顏麵,今日也要當眾揭發汪楷的禽獸嘴臉。
蜀商向圍觀民眾求證,公道是否自在人心。並激昂地大聲道,他也知道汪楷非是等閑官員,但如今他便是拚了性命,也必須要為可憐的妹子討個公道,就算汪楷能夠一手遮天,他也無所畏懼,定要與其鬥爭到底,大不了以死抗爭。百姓們非常同情他,紛紛應和,各種訾議之聲紛紛,長史府前,一度喧囂雜亂,成為是非之地。
情況的巨大反差,使汪楷瞠目結舌,又急又氣,渾身都發起抖來。他平日裏素來以言辭犀利自矜,但現在關心則亂,竟然辯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強迫自己冷靜,仔細一想,隱隱感覺自己是被人設了圈套陷害,但具體的原因,以及關鍵的證據,又完全拿不出來。而蜀商一口咬定妹子是被汪楷擄去的,再說當天宴會結束後,蜀商在眾目睽睽之下,確實是將他妹子給同車帶了回去,現在自己的貼身玉佩為什麼會出現在苦主的手中,而身上的胎記為什麼又會被對方知曉,這種種不合理處,都讓汪楷極為被動和理虧。
事情越鬧越大,並由內衙迅速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彙報給了高嶽。高嶽聞聽這般荒謬且惡劣的事,當然發怒,認為汪楷身為國家高官,卻深陷這種桃色案件中,最後還鬧出了人命,不僅顏麵盡失,還有公然觸犯律法的很大嫌疑。於是高嶽公開下令,將汪楷的秦州長史一職,就地免去,並勒令他立即回長安,當麵辯述,同時為了早日弄清真相不至有所冤枉,高嶽命有司將汪楷及蜀商等相關人等,都發來長安,詳細斷案。
這些時間,經常有人在長史府前指指點點。汪楷深陷漩渦中心,已經開始心力交瘁,連門都不敢出,常常懊惱悵恨,覺得本來情緣佳話,竟然是用心險惡的飛來橫禍。他愈發的認為是有人在害他,但究竟什麼真相,他根本摸不清頭腦。越想越鑽牛角尖,他已經變得神經高度緊繃,在接到高嶽的令旨後,汪楷氣恨交加,又深深畏懼,索性一根繩子自己了斷,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含恨死去。
高嶽也曾想到過,汪楷之事有些蹊蹺。憑他對汪楷的了解,此人雖然強勢愛使性子,但總還算是人品端正的人,小錯也許會犯,但公然擄掠逼奸民女的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禽獸事,汪楷應是不會、也不敢為之,且依他的身份,更應是不屑為之。那麼為什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莫非其中有何見不得人的陰暗隱情?
高嶽正在考慮是否親自去襄武一趟時候,愕然獲悉汪楷自殺身亡。得報後,高嶽自然認為汪楷竟敢如此強橫,寧死也不願向他低頭,乃是赤裸裸的示威。高嶽當即勃然大怒,便公開斥責汪楷不但行為失常,且乖張悖逆,執拗偏激,大失人臣之禮。隨即下令黜汪楷為庶人,革去一切功名,禁止以官身厚葬。同時嚴令將蜀商等捕獲歸案,但那蜀商一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襄武甚至秦州悄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