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顯赫軍階不提,眾人都曉得,郡候是西晉時期,侯爵的第一等,再往上便要封公了,已是名副其實的顯貴。另外都督塞北諸軍事,便是等於將整個河套地區,都放心的交給了韓雍,此後夏州刺史樊勝以下,在軍事上也應該接受韓雍的節製,這足見高嶽的無比信重。
眾人忙來恭賀,皆道此是喜上加喜。高嶽大笑道:“卿可識尊貴否?”
韓雍躬身道:“主公恩深,臣銘感五內。然則,臣惟願主公將來蕩平中原,威加宇內,屆時臣為主公牽馬墜蹬,在萬民歡呼朝拜中,昂然直入帝都,那才好算是既尊且貴了。”
高嶽感慨讚歎,目光炯炯道:“卿的勉勵,寡人也牢記在心,你我彼此努力,早日實現心中抱負便是。”
說著,高嶽停了停,又道:“方才,乃是公家層麵,隻算秦公之賜;現在,卻有私人情誼,還有雲崧之贈。韓兄且稍待。”
連帶韓雍在內,大家一聽,這是還沒結束,竟然還有賀禮啊!且對部下自稱表字,極為罕見,都暗道高嶽之待韓雍的親厚程度,簡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皆是自歎弗如。於是無論什麼心理,都又紛紛興奮起來,等著看熱鬧。韓雍也有些意動,卻不知高嶽又有什麼賞物。
“半部六韜定西北,一部兵書平天下。兄其努力!”
高嶽揮手示意,周盤龍趨步而前,又端來了一個銀盤。紅綢抽去,一部完整的六韜兵書,整齊的碼放著。韓雍心念大動,立時便拾起一本,翻開去看,隨即深陷的雙目陡然睜圓,呼吸也登時急促了起來。慌忙又去急去翻看剩餘五本,愕然發現,內裏字跡筆酣墨飽,剛健迥勁——竟然是高嶽工工整整的親手抄寫!
周盤龍輕聲道:“聽聞您的大婚,主公便連夜仔細抄寫了這六本兵書。主公說,您一定可以了解到他的心意。韓君候!主公如許深情,請即領受吧。”
如果說方才的高官顯爵是厚禮的話,那麼,眼下這部手抄六韜,便是滿含深情厚誼的無價之寶。眾人驚聲四起,豔羨非常,韓雍更是心潮澎湃,激動地難以自抑。昔年,在首陽時,與高嶽初次見麵以及在寒舍中秉燭夜談的情形,高嶽當時的話語、堅定的眼神、友善的笑容,那從前的點點滴滴,瞬間都全部湧上了心間。有一種情感,使他的血立時沸騰,將他的心塞得滿滿的,再也填裝不下,急欲要找到出口,傾瀉而出。
韓雍噗通拜倒三跪九叩,熱淚長流不止,哽咽道:“臣本庸人,得蒙主公如此抬愛禮遇,惶惑喜悅之餘,實不知……實不知如何回報!臣唯有以此身耿耿孤忠,來效犬馬之勞,竭盡至死,方能報得主公深恩之萬一!”
這部六韜,韓雍從此便視為鎮宅之寶,專辟獨室敬供,更挑精細之人,小心看覷,不容有絲毫損傷。多年之後,韓雍逝去,六韜便成為他王府中最為貴重獨一無二的傳家之寶,代代相承。
在頭曼城,高嶽前後共待了七日有餘,待到韓雍婚畢,便擬南回襄武。這期間,他與韓雍、楊軻以及眾文武還曾數次當麵商談溝通:因鐵弗部遠避,眼下塞北漠南之地,算作無主。因其苦寒南人不適多半不願移居,且土地不易耕種,難以立郡管轄。但是畢竟是辛苦打下的地盤,若又放任不管,也是可惜,長此以往又或被始料未及的外族侵占,造成禍患。所以具體怎麼安置,是個問題,以致眾說紛紜,高嶽拿捏不定。
後來還是朔州長史鮑衝靈光一動,建議倒不如使靳衝族人屠各部,遷徙過去與其遊牧,但必要將其貴族長老等諸家重要子弟,統皆留在襄武,即為質子,也可各憑資質揀選為官,從中挑選可靠人才,慢慢同化其族。這樣,一麵不至使新地荒廢,一麵可以妥善安置無所適從的屠各族人,一麵也可使其為國土北境的緩衝地帶,可謂是一箭三雕,眾人合議,皆以為善,高嶽便擬回襄武後再做詳細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