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高嶽麵紅耳赤有了些許羞窘,袁箏倒暗自小小得意。心想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緊,眼下既然點明了點到了,暫且也就作罷,再急也急不了這一刻。
“哈哈,我跟你開玩笑的,你怕什麼呀?”袁箏哈哈一笑,盡顯頑皮嬌色。高嶽好容易等來這個下腳梯,忙也強笑兩聲混過去。
不想讓活泛起來的氣氛就此尷尬下去,袁箏這次主動轉了思路,雖然還是硬要挽著高嶽不放,但好歹不再撩撥,換了話道:“那天,你奉旨送雲娘,真的照辦了嗎?”
聽她不經意間竟然提起嵇雲舒,高嶽心中一振,麵上卻不動聲色道:“我當日正巧坐在嵇姑娘席側,故而陛下見了有此一說。照辦是自然照辦了,聖旨哪個敢違?”
袁箏不由暗悔,早曉得當日就不去她父親席邊落座了,哪怕和嵇雲舒擠在一處,能和高嶽早些挨著,也有意義些不是。正瞎琢磨時,聽得高嶽淡淡問道:“我倒有一事不解。那嵇姑娘卻為何住在麴大都督府中?”
高嶽心中有些忐忑,雖然一再暗示自己,嵇雲舒究竟如何,與自己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但此刻他還是有些不想聽到袁箏說出麴允和嵇雲舒的什麼風流韻事來。高嶽目不轉睛的盯著袁箏,目光關注無比。
袁箏有有些會錯了意,以為高嶽情不自禁欣賞自己的美貌,哪裏想得到高嶽心中的真實想法!她心中暗喜,卻不好不回答高嶽的問話,便即答道:“這個沒什麼啊。麴大都督是雲娘的叔父嘛。”
高嶽萬萬沒想到這個答案,一時聽得有些糊塗:“叔父?這,大都督自姓麴,嵇姑娘自姓嵇,如何能是叔侄親屬,袁姑娘莫不是在說笑?”
袁箏輕歎一口道:“說起雲娘,也是可憐!她的父親,便是嵇侍中,這個你也多半曉得了。當年嵇侍中護持先帝,忠貞殉國的時候,雲娘才不到七歲。本來時局既亂,嵇家的家主又不在了,她府中上下仆屬也沒有什麼良心,陸續離開,隻剩下雲娘的母親,日日抱著她以淚洗麵,不知如何度日。”
“後來,天下亂的不行,洛陽都快城破,雲娘便隻有跟隨很多官員一路西來。雲娘母親鬱鬱寡歡,半途不幸也病逝了。雲娘好容易逃來長安,舉目無親,蓬頭垢麵的在街角哭泣。幸好我父親經過,又曾見過她,心中不忍,便暫且將她安置在我家中,好歹在長安算安穩了下來。因為和我朝夕相處了不少日子,所以雲娘將我視作她唯一的好朋友。”
袁箏說了一遭雲娘的淒涼往事,高嶽心中關切,便更覺得有所觸動,不禁也是頻頻搖首歎息。又聽袁箏道:“麴大都督當初是嵇侍中的好友,且曾是嵇侍中的老下屬,一日聽家父偶然說起,便將雲娘又接去他自己府中照顧。大都督說,於公,嵇侍中乃是天下忠良楷模;於私,嵇侍中乃是知交好友,如今能有機會為故人盡些心,再好不過。所以他便幹脆認雲娘為侄女,視若己出一般,從來不肯斥責半句的,陛下因了嵇侍中乃是國朝忠良楷模的原因,感懷敬仰,對雲娘也是格外親善,這也好算是雲娘不幸中的大幸了。”
“不過呢,大都督就算再親,也畢竟不是親生父母,我想,雲娘總會有些寄人籬下的感覺。我曾悄悄問過她,她隻搖搖頭笑笑,並不回答,唉,也沒法子。”
原來如此!高嶽隻覺得心中的疑惑消散無蹤,甚至為當初對嵇雲舒的一些猜疑,感到有些羞臊。他正有所思想的時候,袁箏畢竟是少女情懷,本來說道雲娘這般雲娘那般的時候,還很是傷感唏噓,這會因與高嶽親密暢談一番,又歡欣其起來,悄悄地往高嶽身邊靠了靠,手也扯上了高嶽的臂膀,高嶽皺眉自思,一時倒沒有顧到許多。
二人又行了一截路,卻聽袁箏叫道:“你的驛館到了……咦?那不是雲娘嗎?”高嶽心間一跳,忙抬眼望去,果然見是那道倩影,正獨自撐著把傘,立在驛館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