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商法的形成及背景分析(3 / 3)

文化是一種文明得以生生不息地延綿的源泉,同時文化也是各種文明對相似外界刺激做出不同回應的背景根因。西方基督文明是中世紀複興並逐漸形成的,它是以召喚古希臘文化的幽靈為方式,繼承羅馬文明的遺珍,接受日耳曼文化的因素,應對伊斯蘭文明的挑戰的綜合活動中磨礪而成。其形成的曆程和諸因素的比重異同必然使得文化的格局是多種共存且相互影響的。當希臘文明的亡靈在亞平寧半島上複活時,希臘的民主政治思想在以商人為主的城市社會的複興就會不待時日。新商人所創之法又隨著商人的足跡傳播四方,商法在西歐的形成就不以人的主觀意念而是應客觀實情的實然。希臘社會的利己主義(或者說以個人為核心)與羅馬的法律理念的結合,再融合日耳曼的團體本位意識可以說是中世紀商法的內核。再者,西方的分權傳統文化也是商法形成的外因之一,試想假如西方已之處在集權的統治之下,誰又可能建立一種與中央權力相左地政權?當然集權與分權的孰優孰劣勢不能簡單的絕對歸置,而應當看到這兩種製度形式如果處於中庸的位置(或者說非極端化)都可以有效治理社會,而當任何一種向極端化發展就必然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世界的曆史現實昭示在權力與製度層麵上是強者的作用力起主導的,盡管在哲學和思想領域強者並不能完全滲入。中世紀強者的威懾力和標榜力更為明顯。這裏的強者不僅僅是武力方麵,還包括經濟實力方麵。

意大利在西歐、拜占庭和穆斯林世界之間的中心地位決定了它在十字軍時期占著中世紀商業史上的優先和卓越地位。……正是意大利人,首先組織了在河流上用船舶、在阿爾卑斯山路上用大篷車的運輸方法。他們是香賓集市上的主要商人集團;他們也首先改進了商業上的重要營業方法,就是使用彙劃票的辦法。……意大利的商業還是非常繁榮的。

不僅自十字軍興而後,意大利之商務已臻發達,且同時地中上之古代萬民法,亦複東山再起。所以意大利城市根據此種種基礎而建立之法律,自然優於德法二國中所創造之法律多矣;如當時西、法、德各國就意大利商法中適應各國國情者,所編述之種種書籍,已成為中世商法之權威著作,故謂意大利之商法為中世各國商法之典型之母法,誠非過言也。

當意大利的城市國家:阿馬斐(阿馬爾菲-摘注)威尼斯、熱那亞、米蘭、比薩等方興未艾般的興起後,在西歐他們成為武力與經濟實力的象征,成為不折不扣的強者。盡管難以持續的稱霸於當時。他們的足跡遍布歐亞非三大陸,幾乎壟斷了地中海的海權。他們的商業觸角極力的擴張,經濟實力軍事力量蓬勃增強。乃至教皇發動十字軍首次東征時要向其發出請求海上援助的信函。城市國家在他們征服的域內以國家強力為威懾建立符合其利益的法律;在其不能征服及其它共生政權領域以其製度的有效適用為標榜,促使別的政權采納其法律。這樣商法的由點到線、由線到麵的傳播乃至大麵積的形成就不足為奇了。

征服與被征服時一種互動的過程,一種文明對另一種文明的征服有時並不是全麵的,甚至會出現政治武力的征服與製度文化得征服的交錯及相悖性。——即被征服者的原有規則在征服者的製度中延續乃至發展更新。當羅馬帝國的防守柵欄被日耳曼的鐵騎踏破後,征服者並未將羅馬的各種製度擯棄,而是讓其製度仍然部分有效甚至還予以發展。當穆斯林們手持彎刀、跨下輕騎馳騁亞非歐土地上時,並未將原有的文明掩埋,甚至繼承了部分希臘文明,後來又將它帶回歐洲,還給那片曾經創立它的土地。這種被征服者的製度在征服這哪裏仍然能夠得以延續的狀況,使得那些被曆史證明有效的規範能夠存續下來,並不斷得到複興和新生。中世紀商法自所以能夠形成,就是因為貿易作為一種人類不可或缺的活動貫穿於人類曆史之中,而作為調整貿易之規則的各種製度會形成互融並相互繼承和各自創新。以商人為主要代表的城市國家的建立並不斷向外部征服,並沒有使其法律處於靜止狀態,而是不斷的吸收合理的內容且不計較起來源於何處。其他政權(教會、王室、莊園等)也沒有簡單的斬斷貿易的連接,而是采用合於其統治需要的規範。各種政權的相互征伐中對敵方的製度采取的選擇適用的方式無疑增強了商法的滲透力。這又為商法的最終的整合奠定基礎。

規則體係的非封閉性也是商法形成及發展的因素之一。當羅馬帝國之法律隨帝國的消亡在統治層麵上的消隱,西方的法律就開始了向非封閉化的走向。曆史輾進的車輪載著非封閉化的規則體係煉曆過漫長的中世紀,而非封閉化的規則體係也在這煉曆過程中磨礪、成長、發展。法律從帝國體製下的狀態向二元化變更,出現了教會法與世俗法的分野,各自又都向下呈開放之態勢。教會法出現教會婚姻法、教會繼承法、教會財產法、教會契約法等的細化;世俗法同樣衍生出封建法、莊園法、商法、城市法、王室法幾個新的法律體係。新的細化與新的體係仍然秉承原體係的非封閉性,以開放性的態式發展。商法就是在這以開放式發展的過程中得以從其原所在的體係中獨立出來,並不斷的向深廣方麵拓展。《阿馬爾菲表》、《維斯比法》、《奧萊龍法》、《海事法典》的先後繼承性就是這一因素的起效的證明。

有道是“橫看成嶺側成峰”。先賢們對同一事物的看法況且會如此不一,而今淵深博學之才俊對同一問題的分析更會各抒己見,況我以淺知後生當會以無畏之膽識突發思語以述自意。其文中不確之處及紕漏之語必難以避免,望賢師及讀者予以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