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刺殺盟主(1 / 2)

夜寒冰這一掌著實打得不輕,再加上熊惆對夜寒冰痛恨已極,故意折磨自己,始終也不服用療傷藥,所以這一次足足養了一個多月,熊惆的傷勢方現好轉。

人總是喜歡用別人的錯誤來折磨自己,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對那個人愛得太深。熊惆對夜寒冰雖然隻有刻骨銘心的恨,可這種恨,卻是因為二人這種母子關係本來所應帶來的愛而導致的,一種因愛而產生的恨。他之所以如此痛恨夜寒冰,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太愛“母親”這一角色。

傷勢好轉以後,熊惆就獨自離開了暗影山,一路趕往山東登州府九道山莊。

隨著離九道山莊越來越近,熊惆心中也越來越難以平靜。周嵐、杜萬、逍遙子、石南山、蛇妖,一張張或愛或恨、或親切或恐怖的麵孔,接連浮現在熊惆麵前。

熊惆拚命地不去想這些人,因為他現在是一名殺手,殺手的眼中,隻能有一種人,那就是刺殺對象,根本無所謂什麼愛人與仇人;換句話說,如今在他的眼中,周嵐與杜萬,應該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當然了,這隻是熊惆所認為的理想狀態,實際絕對是不可能的。無論他怎樣努力,這些人的麵孔還是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而且,周嵐、逍遙子出現的時候,與杜萬、蛇妖出現的時候,熊惆心中的感覺自然不會是一樣的。

唯獨石南山,當他的麵孔出現在熊惆眼前的時候,熊惆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裏麵到底是什麼感覺。當日在九道山莊,石南山的所作所為的確讓熊惆深為佩服,可如今的熊惆已是一名殺手,對於這種俠義行徑的佩服,到底是應該?還是不應該?熊惆心中說不清楚。石南山是他這一次的刺殺對象,熊惆做殺手半年有餘,殺人過千,從未有過一絲猶豫與不忍;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刺殺石南山,熊惆竟是從心底生出了一絲猶豫與不忍,而這種猶豫與不忍,絕非僅僅因為石南山當日的俠義行徑感化了熊惆,而是好像一種來自於內心深處的莫名力量,在阻止他去刺殺石南山,那是一種仿佛已深入到血脈裏的力量。至於這種力量的根源在哪裏,連熊惆自己都說不清楚。

熊惆一路曉行夜住,這一日終於來到了九道山莊。遙望九道山莊那氣勢恢宏的山門,熊惆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第三次了,第三次見到這個金碧輝煌的山門;每一次見到它,熊惆的身份都不一樣,心情自然也就不一樣——奴隸時的屈辱,重返報仇時的熱血,直到今日的冷血與無情,隱隱間夾帶著一絲迷茫與困惑、猶豫與彷徨。

其實在來的路上,有一件事情一直纏繞在熊惆心頭,讓他始終搖擺不定。那就是——這一次來到九道山莊,到底要不要去後山拜祭一下周嵐的墳?

上一次來九道山莊的時候,因為蛇妖突現,熊惆擔心逍遙子的安全,不敢在山莊久留,故而沒有時間去拜祭周嵐的墳。

可這一次呢?

時間有的是,隻是熊惆心中卻搖擺不定。

自己已是一名冷血無情的殺手,這世間的一切——親情、友情、愛情,都已和自己沒有了任何關係,自己又何必去拜祭周嵐的墳呢?

可是,那個穿著破舊衣服、卻始終洋溢著青春笑容的少女,一直浮現在熊惆的腦海,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熊惆哥,等逃離九道山莊以後,嵐兒想去一個太陽永遠都不會落下的地方,那樣的話,我們就再也不會見到這可怕的黑暗了!”

“熊惆哥,這輩子,認識你,真好;如果可能的話,真想好好地陪一陪你……”

……

曾經的話語出現在熊惆耳邊,一遍又一遍地響起,根本停不下來。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綿綿雨絲,拍打在熊惆的臉上、身上,溫柔而又涼爽。

熊惆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中的細雨,神色忽然有些哀傷,喃喃地自言自語:“我倒是差一點忘了,原來今天是清明節呢……”

綿綿細雨的四月,祭祀的季節,又有誰會想起,那個長眠於九道山莊後山的少女;又有誰會記得,她曾經留下的話語……

“熊惆哥,嵐兒要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答應嵐兒,無論生活有多痛苦,你都要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熊惆的身體驀地一顫,那句話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爍。

“無論生活有多痛苦,你都要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這是自己兩年前曾經親口答應過的周嵐最後的願望!

可如今的自己,做到了嗎?

“快快樂樂地活下去!”熊惆的嘴角忽地挑起一絲冷笑,喃喃地道:“誰不想快快樂樂地活下去?可這萬惡的世界,這悲慘的生活,真的能夠讓人快快樂樂地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