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竟然是逍遙子擋在了自己的身前,熊惆的臉色頓時大變。他赫然看到,此時此刻在逍遙子的身上,從肩頭、到胸口、到小腹、到四肢,布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暗器,足足有六十件之多。
熊惆的眼睛在一瞬間變成了血紅之色。這些暗器有的他見過,有的他沒有見過;可即使他沒有見過,他也能夠知道,這些暗器是什麼人打出來的。
“惡賊!”熊惆仰天大吼,黑發飛舞,狀若瘋狂。他猛地拽出天虹劍,朝石獅後麵衝了過去。
唐鍥的臉色有些難看。剛才熊惆出現在大堂給逍遙子助戰的時候,他就發現了熊惆。唐鍥一心要置熊惆於死地,又怎麼可能放過他?可是,大堂中人太多,不易偷襲,所以唐鍥就藏身此處,隻等熊惆一出來,就立刻取他性命。
他此次孤注一擲,六十餘件暗器一齊飛出,別說是熊惆了,即使是武功勝熊惆十倍之人,也很難躲開。
唐鍥這一次誌在必得,認為熊惆必死無疑。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擋在熊惆的身前,以身代死。
見到熊惆衝了過來,唐鍥急忙向熊惆扔出數枚毒蒺藜。可是暗器這個東西,主要靠偷襲,如今熊惆有了防範,唐鍥也就很難得手了。
“惡賊,交出解藥!”熊惆嘶聲大吼,天虹劍刺向唐鍥的心口。
唐鍥不敢戀戰,轉身就走。夏芸和單文信二人一左一右,夾擊唐鍥,唐鍥急忙甩出毒蒺藜,逼得夏芸和單文信二人讓出一條路,唐鍥趁機逃之夭夭。
熊惆三人欲追,唐鍥卻不斷地向後扔出暗器。趁著熊惆他們躲避暗器的時間,唐鍥飛身上了他早已預備在大門口的一匹快馬,打馬疾馳而去。
唐鍥做事向來滴水不漏,如今在大門口,除了他的那匹馬,其餘的馬都已經被他給放走了。所以熊惆他們此時沒有馬,根本就追不上唐鍥。三個人一時間手足無措,隻急得團團亂轉。
熊惆忽然想起了夜寒冰,急忙快步走到她的身前,大聲說道:“你的輕功遠遠高於我們,你一定能夠追上那匹馬。快上前攔住他,奪下解藥!”
夜寒冰看了熊惆一眼,隨即掃了一眼倒在地上、渾身都是暗器的逍遙子,輕輕地搖了搖頭。
“為什麼?”熊惆的臉色頓時大變。
夜寒冰冷冷地說道:“暗河的規矩是為無情!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你!”熊惆的眼睛一片血紅,恨不得將夜寒冰千刀萬剮。逍遙子為了她,不惜和自己師徒反目,想不到到頭來,她竟然見死不救。
夜寒冰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逍遙子,冷冷地說道:“列禦風,你不相信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那我現在就做給你看!”
逍遙子艱難地抬起頭,看了夜寒冰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
“熊惆,你過來!”逍遙子的聲音很微弱。
熊惆的臉上布滿了苦澀,隻覺得整個身體無比得沉重,連走路都有些困難。他一步一挪地走到逍遙子的身邊,低下頭,默默地看著他。
許久之後,熊惆終於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替我死?”
他的聲音充滿了苦澀。熊惆明白,唐鍥已經逃走,除了他們的獨門解藥,四川唐門的毒根本就無藥可解。等待逍遙子的——隻有死!
逍遙子忽然笑了,輕輕地說道:“笨蛋,因為我是你師父啊!”
“師父!”熊惆喃喃地重複道,忽然間身體一軟,跪了下去,跪在逍遙子的身邊。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開始下起雨來,那雨越下越大,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淋濕了。可此時誰也沒有離開,夏芸、單文信、夜寒冰、慕容月,他們就這樣淋在雨中,一個個默默地盯著地上那一躺一跪的師徒二人。
熊惆就這樣默默地跪在逍遙子的身邊,淚水夾雜著雨水,從他的臉頰上流了下來。
“如果你不能答應,從今以後,你就不要再叫我師父!”
逍遙子的話突然響徹在熊惆的耳邊。在那一刻,熊惆真的以為,他們師徒的緣分已經盡了,師父真的拋棄了自己。
直到這一刻,熊惆方才明白,那種師徒情誼,早已經深入到了骨子裏,絕不可能因為一次兩次的爭吵,就使它減弱,更不能使它消失。
太原王府的初次相遇、北冥山的兩年共處、九道山莊的同生共死,一樁樁一幕幕浮現在熊惆的腦海。原來那並不是一個個隨時都可以消失的夢,而是已經深深鏤刻到他們師徒靈魂深處的真實存在。無論多少年過去,誰都不可能忘卻。
此時此刻,熊惆的心中充滿了恨。他恨唐鍥,但更恨自己。自己有兩次機會都可以殺掉唐鍥,卻終究因為念及結拜的情義而下不了手。想不到到頭來,斷送的,竟然是師父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