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的雪,豪放。
詩人巴爾蒙特有一句詩:“為了看看陽光,我來到這世上。”他沒到過中國,不然他會說:“為了看雪,我來到這長春。”長春的雪猶如蘇軾的詞,豪爽而不失節度,嚴謹而不失曠放。他不像哈爾濱的雪那樣沒完沒了,也不像沈陽的雪那樣規規矩矩,他有自己的習性,即使是處女之雪,也絕不會有柔軟的感覺。在飄的過程中他已經變成了冰的遺骸,每一片雪花中都夾雜著東北漢子的豪爽與霸氣。冰雪堆積,踩上去嘎吱嘎吱單調地響,冷不丁地中了一個雪球,你若問是哪個壞小子扔的?誰知道呢。
三品
南京的雪,滄桑。
南京是個繁華的城市,長江從此流過。但雪後的南京,卻讓人興起無數的傷感,恰如柳宗元《江雪》中的意境:“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有著說不盡的滄桑。三國時吳國在此建都51年,亡;明朝在此建都53年,遷;太平天國在此建都13年,亡;中華民國在此建都22年,遷。雪覆蓋了南京的浮華,卻搭起了一座穿越滄桑曆史的橋。尤其是彳亍在江南四大名園之一的瞻園,你仿佛聞到了明朝開國功臣徐達酒宴的香氣,依稀看到了乾隆正在禦題“瞻園”匾額,朦朧中又聽到了太平天國東王楊秀清的靡靡之音。
太原的雪,深沉。
太原是個灰色的城市,因煤而興,即便下過一場雪後,也仍不足以掩蓋那抹黑色。李白行路難其一有雲:“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太原恰好居於太行山麓之西,黃河的支流汾河則穿城而過,與李白的詩不謀而合。在太原的雪麵前,你更加能體會李白詩中的厚重。若是在晉祠門口停步下車,隔著幾千年的曆史審視這古老的建築,則更覺茫然。其實,若要讀懂太原的雪,也不難,你隻需在向晚的時候,添幾塊木炭,溫一壺老酒,獨飲無妨,對飲最佳,在一窗燈火中,靜聽雪落之聲,嚓,嚓,嚓嚓。
雪是輕盈的,也是厚重的,是渺小的,也是壯觀的。所謂品,本無高下之分,無論陽春白雪,還是下裏巴人,無論婉約可人,還是豪放大漢,都不過是風格的一種。而品的高低,隻存在於每一個人的心中。走過這麼多城市,看過那麼多雪景,我更深深地體會到大自然的神秘和人類文明的浩瀚,更深深地感覺到自己所謂品評的蒼白無力。還是要多走一走、看一看呀,常羨慕電影《飛屋漫遊記》中的屋子,可以不出家門,看遍世上美景,也許每個人都有一個這樣的夢吧。
最後,套用詩人海子的經典詩句作結:我有一所房子,靜聽風月,逐雪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