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朱淑真的丈夫外出離家拜訪朋友,這樣的事情朱淑真是不便一同前往的。臨行前,朱淑真百般相送,拿著包裹對丈夫說:“這是我近些日子日夜縫製的衣服,此去正值深秋,你乘船坐車,不免風大霜重,加些衣物。當小心身體才是。”說罷,將包裹放入丈夫手中。她的丈夫本欲出外遊樂,聽朱淑真這麼說,心裏當即打消了出門的打算,想著外麵縱然是無限風光,不比家中有嬌妻在側,也不必顛簸往來,這麼一想,心中便把滿心的遊玩的心思全都拋去了,隻剩下對朱淑真的滿心依戀。因此他柔聲對朱淑真道:“這次出行本不是非去不可,我看此時正是百草凋謝之時,你又如此不舍,我看不如就不出去了,在家陪你也好。”朱淑真聽丈夫這麼說,正色道:“你是七尺男兒,怎麼能沉醉在這兒女私情之中呢?出門訪友並非大事,但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見識世事人情,方是士子本色。這也怪我,不應給你羈絆。你不要有半分猶豫,整理行囊上路吧。”
聽朱淑真這麼說,他雖然有千百個不舍,但也隻能無奈地上路了。
朱淑真雖然毅然決然地勸說丈夫出門。但是兩人新婚燕爾,她豈能舍得?隻是因為自己對丈夫寄予厚望,才能夠狠下心來,強迫丈夫出門,而她在家中則是愁腸百轉,對丈夫滿心的思念無從說起。朱淑真是一個個性直率的人,她自然不會如同李清照一樣把滿心的愁苦都放在清冷的閨閣裏,寫幾句“花自漂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情到濃處,朱淑真無法自已,索性寫了一封別出心裁的書信給遠在他鄉的丈夫,一表自己的相思之情。
丈夫打開信紙,不見文字,首先映入眼簾的確是一堆大大小小的圈圈,丈夫心中十分疑惑,繼而仔細翻看書信,突然發現在信紙的背麵有幾行蠅頭小楷,上麵卻是一首小詞: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裏。單圈是我,雙圈是你。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月缺了會圓,圓了會缺。我密密加圈,你密密知我意。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情,一路圈兒畫到底。
朱淑真這麼寫本意,是為了既能向丈夫表達自己滿心的思念,又不想因為詞中的情愁過多而給丈夫設下太多的羈絆,因而這首小詞充滿了新婦的調皮和詼諧,但又滿是情真意切的思念和難以言表的深情。丈夫仔仔細細地翻看了數遍,看朱淑真字裏行間盡是蜜意,心中對她更是牽掛,他本來就是個沉溺在溫柔鄉裏的人,朱淑真的詩句使他想起家中天天倚在望江樓上的嬌妻,又念及朱淑真寫詞時的良苦用心,心中自然是歸心似箭,因此違了朱淑真的願望,草草地結束了行程,回去與朱淑真團圓去了。
朱淑真計算著日子,看時間未到丈夫卻已回來了,心中既有丈夫早歸的喜悅,同時還夾雜著一絲莫名的惆悵。她既憐惜丈夫的旅途奔波,又怨恨丈夫太戀家,心中沒有大丈夫的豪情和壯誌。朱淑真是個女子中的大丈夫,心中不僅有詩書萬卷,其抱負也非常人能比,可惜的是她是一介女子,隻能把滿心的抱負都寄托在丈夫身上,但丈夫這樣的做法,實在是讓朱淑真感到十分的失望。但即使是如此,此時的朱淑真仍然為丈夫的歸來滿心歡喜。她或許還在幻想著依靠自己的行動來一步步地改變丈夫,其實不知道,真正的痛苦才剛剛來臨。
◆枯木難春,從此覆水付汪洋
朱淑真夫妻的新婚時期很快就結束了,朱淑真很快發現丈夫粗疏淺薄的地方,他不喜歡吟詩弄詞,對於官宦仕途也根本不上心。朱淑真本是個性情敏感的人,兩人本來就不是兩情相悅,算是亂點的鴛鴦,脾氣性情相差何止千萬之遙,丈夫也無法忍受朱淑真每日沉溺在文墨之中,兩人的感情矛盾在相互的忍受中日漸突出。丈夫開始每天沉醉在秦樓楚館裏,每日隻知道依紅偎翠,根本沒有想過回家。在宋代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以隨意進出青樓,但是女子卻隻能受到“三從四德”的約束,像李清照有幸遇到一個情投意合的夫婿固然是夫妻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但是像朱淑真這樣遇人不淑的就隻能忍受被丈夫拋棄的悲慘命運,無處訴說。朱淑真的丈夫常常是一連數天不回家,即使回來也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朱淑真滿心的痛苦無從訴說,隻能把這些都寫進詩詞之中來一吐自己的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