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站起來之後,我就開始往”運河北路"那邊走了,因為這個時候我的心裏似乎有了點方向。我打算去“運河北路”那邊的“運河大飯店”看看,說起來這個舉動有點可笑----我最近正在心裏琢磨著一篇故事,當然不是《關雲長大戰蔣介石》之類的東西。我打算寫一個飯店的老板,他是怎樣的一個混帳,他的生意本來不好,而且飯菜也難吃的要命,然後他是怎樣找來一群婊子似的女人,又怎樣和當地的一些達官貴人勾結在一起-----他把自己周圍別的飯店都逼得關了門,最後他的生意就非常火爆起來,成為了尋夢港上挺有名氣的大飯店了。
可是,讓我覺得難過的是----這個故事我才剛寫完兩天時間,我就把她全部撕掉了。我覺得自己寫太差勁,那完全不是我心裏要表達的東西,這就好像是麵前有個美麗的女人,你隻畫出她的外貌,沒有給她靈魂一樣,空洞。我為這件事情難過了好幾天。但是這件事情讓我無法忘記,我隻要在清醒的時候,我就會想到尋夢港上有這麼一個家夥,而且他還在一直地迫害,甚至是謀殺著別人。
那麼我呢,這時候,我就想象著是一個嫉惡入仇的判官,如果不將這些罪惡殺死,或者說是公之於眾的話。我大概就會痛哭流涕,或者說是寢食難安,我隻要這麼樣想著,我的心裏就會堅定起來。我不會去做向往說的那種人,嗯,他以前總是這麼說:“文藝本身就是推動著社會進步,堅強我民族思想的東西,如果在尋夢港這裏,全部養一群文字的傀儡,整天沉醉在才子佳人,色迷心竅之間,誤人子弟,遺害後代,國家衰矣,民族衰矣,若大一個國家,被區區彈丸小國欺辱,這就是見證”。
嗨,這個混賬,我為他的這些話感動得要死,他卻丟下我一個人跑了,讓我一個人在這裏迷茫,孤獨,掙紮,再也找不到一個像他一樣,可以聊天和交心的朋友了。嗯,那個混帳向往走了之後,我就感覺到自己好像壓著無數的擔子,我想把他們丟下,可是我又丟不下,我想像向往一樣,試著把這些擔子挑起來,我又覺得有點無能為力。這個混帳,他簡直是害了我的命。
可是,我有時候還是覺得自己辜負了向往----因為我寫兩篇讓我厭恨的文章,一篇是《關雲長大戰蔣介石》,另一篇是《風流的皇家小寡婦》,她們好像毒瘤一樣長我心裏。這些事情,我自己隻要想起來,我也覺得難過,可是我又沒有辦法。我就在這種矛盾和自責中渡過-----這滋味就好像所有的人都選擇乘船,而你還選擇過橋一樣,你有時候很難堅持自己的想法。
嗯,那麼現在呢,我願意把這些矛盾和自責收起來,我還是打算去“運河大飯店”那邊看下,嗯,我對那邊的環境熟悉極了----因為我在那個混帳飯店裏渡過倒黴的十幾天,那也是我做得最長的一份工作-----我那時候在心裏答應過自己,不管在那裏看到多麼齷齪的事,還有多麼討厭的下流胚子,我都像父親告誡的那樣,做自己的事情,好好做下去。可是我最後還是沒有辦到。
我走到“運河大飯店”的時候,天空已經快亮了。但是天空又沒有完全明亮,天空中還黑得要死呢。嗯,我的意思是說----我是看見那個混帳小孫----他和往常一樣在那飯店的門口搖晃,我就知道天快亮了。可是天空還黑得要死呢。嗯,小孫是“運河大飯店”老板的侄子,可是他卻過得跟個跑腿一樣下流。
嗯,我是說,小孫的那個舅爺從來就沒把他當侄子看待,而且有時候比對一個跑腿的還不如-----就是因為我和那個混帳小孫打了一架,然後我就自己滾出了那個地方。嗨,其實那天我倒並沒有想氣小孫的,因為我一直覺得他是挺可憐的孩子,有時候比我還可憐。我不開玩笑。
那天我和小孫一起在”運河大飯店“的後門拆菜,可是那混帳不知道從那裏來的得意勁兒,一個勁地在嘴裏說著他的混帳舅父。他一會說舅父準備給他買新衣服了,還準備帶他去南北碼頭的娛樂園騎馬,拍照片,他一會說舅父告訴他-----等他再大一點,就提他起來當個領班什麼的,隻要他在這裏聽話,好好幹。這讓我的心裏氣憤極了-----因為大概在半個小時以前,他的那個混帳舅父才把我叫到休息室外麵訓過一頓,他說我是個反應遲鈍的狗雜種----我老實在做著事情的時候走神,或是聽不見他叫我。他這點兒倒是說的實話,我差不多每分鍾都有那麼好幾百次心裏想些東西,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可是我就是無法集中精力,不管我做什麼事情,我腦子裏總是在想著別的事情,我一直就是這麼個樣子,那怕我在走路,我也會不停地想著別的事情,可是我又不知道想的什麼。但是不管怎麼說,他罵我是個遲鈍的狗雜種,我對他痛恨極了。還有一個就是-----他把大廳的女服務員小英送給了一個混帳男人糟蹋了,嗯,那天我從外麵回來,就看見小英一個人在後門口哭,不論我問她什麼,她都隻是哭,不說一句話,後來我才聽見廚房裏的大娘們說起----他把小英賣了五百塊呢,說是賣給了一個混帳去“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