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房間裏麵走出去之後,我就回頭把房門關上了。那時候張靜還坐在床麵上,她拿整個被單裹著自己的混帳身子,然後她坐在那裏喊起來。可是我根本沒有理會她。我隻是徑直地走到外麵的樓欄邊上,我把自己的兩個胳膊放在上麵,然後我就托著腦袋往下麵看了。
嗨,我可不是在和張靜較勁,或者因為理辯不過她,就像個窩囊廢一樣跑出來生氣什麼的。我沒有那麼窩囊廢——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和一個女人爭論什麼的,還有就是現在天色已經開始明亮了——這才是讓我覺得難過和頭痛的事情。
嗯,我的意思是說,我從來不喜歡和別人爭論什麼,假如有一樣東西,有的人非要說自己是對的,而且咬牙切齒,賭事發咒什麼的話,我根本不會再去和他說話,那怕我自己是對的,我也不會再去說話。我覺得完全沒有那個必要——還有一個就是現在天氣亮了,這讓我感到難過極了。因為我在幾天前答應了混帳父母,我要在這個禮拜天去看望那個可憐的朱二小姐,還要去她的混帳父親——朱屠戶的肉鋪幫忙什麼的。
嗨,今天剛好是禮拜天,是的,隻要一到禮拜天——那個混帳朱屠戶的鋪子就忙得要死,所以我們全家人就都得去他那裏幫忙——就連我那三個指頭的大哥,還有那惡魔似的嫂子,他們也會去幫忙,他們說這樣是為了我和那朱二小姐的婚事,所以當他們看到我對那些事情毫無興趣的時候,他們就會氣的要死,尤其是我的那個混帳哥哥,他總豎起那剩下的兩個手指頭罵我是個不爭氣的窩囊廢。嗯,我也確實是個不爭氣的窩囊廢,我承認這一點兒事實,不過到了星期天的時候,朱屠夫那裏倒是確實忙得要死,每次我父母去那邊都忙得滿頭大汗,他也會忙著在一邊端著個茶水杯子罵人。
嗯,今天剛好是禮拜天了,也許再過個把小時,我就要去朱屠戶那邊報道了。這讓我心裏感到難過極了——我挺討厭看見朱屠戶一家人的,尤其是那個混帳朱屠戶——他總喜歡挺著一個大肚子罵人,不管是路過的客人,還是別的什麼人,他幾乎說不上兩句話就要罵人,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跟他有仇似的。我真的對他沒有一點兒的好感——他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些似的,所以他也從來沒有要求過我去那裏幫忙,或者一定去他家裏什麼的。
但是呢,這一次——我是非去不可的,因為我的混帳母親差點跪下來央求我了——她要我這個禮拜天一定要去朱屠戶那裏賠罪——原因是我氣哭了他家的那傻姑娘朱二小姐,我還砸碎了他家的一個花盆,然後我一聲不吭地就走了。這可真是件罪該萬死得的事情。
嗨,其實呢,那件事情是這樣子的——那天我照列到朱屠戶那裏去看望他家的傻姑娘,嗯,是的,我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去那裏看望那個傻姑娘,這是我父母楊央求做的事情,所以我沒有辦法不去。可是那天我心情糟糕透了,因為我得到了《文學青年》關閉的消息,還有那個混帳向往也在“泰然居”最後一次見了我之後,他就滾出尋夢港這個地方了,所以我那天難過得要死,我一走近那個傻姑娘的房間,我就倒在她的床上望著屋頂上麵發呆。可是那個傻姑娘老來作弄我,這讓我感到厭煩透了——她先是把許多的玻璃珠子,她大概找了幾百萬個玻璃珠子——然後放在我的混帳肚子上麵排開,她就趴在我肚子上麵去彈著玩,這我心裏厭煩得要死,我隻好起身去把那些玻璃珠子,全部給她放在了櫃子上麵,我讓她再也拿不到了,我心裏揣摩著她會這樣罷休了,可是一會兒,她又用茶水輩子裝滿水,她把那些水衝著我肚子上麵倒過來——這件事情讓我再也忍受不了,我起身去推開她——她就倒在地上哭起來,一邊哭,一邊亂踢著腿腳,然後她家的花盆就摔碎了。不過我並沒有在意那些,我轉身就走了。因為我那天心情真的糟糕得要命。
這件事情讓朱屠戶大發雷霆,我那可憐的父母隻好低聲說著好話,然後又回來央求我上門去賠罪。我沒有辦法不答應的------嗨,我的意思是說-----我倒真不想看見自己的混帳父母跪在腳下,所以我沒有辦法不答應這件事情。但是這些天裏我心裏一直在逃避著----我讓自己盡量不去想這些東西,可是剛才我坐在窗戶邊和張靜爭吵,我抬頭看見外麵好像要天亮的樣子的時候,我的心裏突然間又想起了這些事情來了,所以我馬上就打開門跑了出來,我想看看外麵到底天亮了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