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說:隻要你不走,我回去就給爹說,你去讀吧。
姐說:我和哥砍柴賣煤,給你掙錢交學費。
聽了這話,賤女破涕為笑,剛才被哥姐用涼水潑冷的心,又回熱起來。然後,隨哥姐回到家,站在爹的麵前,聽哥姐說話。
姐對爹說:賤女人賤,難道不是你身上的肉嗎?她也不是豬兒羊兒,你說送人就送人?
哥對爹氣憤地說:你要是嫌棄她,當初生下時咋不把她掐死?現在能為家裏做這做那了,又把她送人,你舍得我們舍不得。要動人可以,我們都走,反正兒女都是你的負擔!
張保柱見這種情形,一時間很有點尷尬,歎了一口長氣,對金老大說:金大哥,算了吧,孩娃都說得對,骨肉難離呀,這種心情我能理解。
金老大素來重情重義,麵對兒女的指責,自個倒也承受得住,隻是覺得張保柱臉麵過不去,便站起身,將娃們叫出去,壓低嗓門說了想法:這人叫張保柱,是個好人,賤女到了他家,肯定享福,難道你們不想賤女過好日子嗎?
兒子說:爹,不是骨肉,誰會心疼別家孩娃?
女兒說:爹,我哥說得對,你自己想想,讓你心疼別人的娃你會心疼嗎?
金老大說:我們家窮,少一個人吃飯,日子就好過點。
兒子語氣堅硬,眼裏射出憤怒發光芒:嫌她多餘,就把她殺了!
女兒說:爹,賤女再賤,也是你的女兒,如果看著她在別人家受罪,你好受嗎?
金老大又不好給孩娃們爭吵,歎了一口氣,眼裏也泛潮了,說:你們想想看,娘現在去世了,賤女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沒人顧她吃顧她穿,也蠻可憐的。我走三年了,回來看到你們都長成大人了,隻有賤女瘦得像餓鬼,我心難受。
姐見賤女站在牆角處,便走過去將她拉到父親身邊,摸摸她窄瘦的小臉,突然摟在懷裏,淚水衝湧而下:妹子,你太可憐了,姐這幾年也沒好好管你,對不起你。
賤女又咬著自己的手指,叫了一聲姐,忍不住哭出聲來。
金老大心裏湧出一股酸楚,用悲涼的腔調對娃們說:爹這輩子沒多大出息,讓你們都沒享到福,特別是賤女,做事多,挨打多,常常受凍受餓,想起來我難受。現在把她送人,過幾天好日子,也讓我心裏好受點。張保柱確實是個好人,沒兒沒女,會心疼賤女的。
這時,張保柱走出來,見金老大和娃們淚水漣漣,也不忍心把賤女領走,遂摸著賤女的頭說:算了吧,叔這輩子命不好,沒福氣養你這樣一個好姑娘。不過,隔的路程也不太遠,我會經常來看你們的。言畢,掏出兩百元錢,塞到賤女手裏。
金老大看著張保柱這舉動,突然決定下來,指著賤女說:這女子是個沒用的人,要是不嫌棄,你就帶走吧。
張保柱臉上露出驚喜:都同意了?
金老大說:娃有你這樣個爹,她會享福的。我有點要求,你看行麼,如果方便的話,讓她去讀幾年書,也算幫我還一個心願。
張保柱雞啄米似的點著頭說:金大哥,放心放心,這點心願我幫你還了。
事情總算定了下來,張保柱懷著喜悅,帶著賤女告辭了。孩娃們看著賤女離去,個個心裏如刀割,一齊哭嚎起來,把整個屋子搞得淒淒慘慘,讓人覺得悲寒且蒼涼。
此情此景,讓吳翠花也接受不了,她看著金老大,也跟著淚流滿麵,喉頭哽噎。
金老大呆立在那裏,眼睛慢慢濕潤起來,喉節子一上一下地吞咽著,隻聽得口水在胸腔裏翻騰,好像有克製不了疼痛發生在他身上,對著張保柱背影,想說一句什麼,但卻開不了口。
這些,吳翠花都看在眼裏,她突然走到金老大身邊,小聲說了一句:娃是你身上的肉,送給別人,受得了嗎?
金老大說:她娘不在了,沒個大人照顧,娃也可憐,不送人讓她過幾天好日子,我心有愧啊,你說咋辦呢?
吳翠花顯然拿出了很大勇氣,深情地看了金老大一眼,麵帶羞容說:金大哥,要是不嫌棄,我以後幫你照顧這個家行麼?
金老大看著吳翠花,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頓時,臉上露出驚喜,堅定地點了點頭,隻見他陡地放開步子,朝張保柱追去,邊跑邊叫喊:保柱,你等等我,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