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向軍對陳四寶說的並非全部是假話。這段時間戴向軍確實很忙,忙得暈頭轉向。不過,他不是在香港忙,而是在南都忙,不是忙公司的具體業務,而是忙公司的債務重組。通過接手“南都紅樓”度假村和收購香港的尋呼台,戴向軍忽然發現,資本運營才是真正的“運做”,它所產生的利潤是陳四寶這樣做產品買賣生意的人所想象不到的,因此,戴向軍打算從此之後就專門做資本運營,而具體的產品運做,則交給下麵做具體工作的人去做就行了。比如香港天安開張之後,他就把那邊的具體業務交給了約翰陳。,當然,考慮到約翰陳是在西方文化下長大的,太講規矩,即便是做具體的產品買賣生意,也不是很合戴向軍的心意,所以,他特意把自己最得力的幹將周柏林派過去幫忙,並且周柏林還帶了一幫人,如此一來,戴向軍自己就可以完全抽出身子在南都忙他的資本運營了。
上世紀90年代,大陸中國資本運營還僅限於重組,包括資產重組和債務重組,而對於絕大多數由高等院校金融專業畢業的所謂資本運營高手來說,他們所了解的還僅僅是資產重組,戴向軍雖然沒有接受過這方麵的係統教育,甚至也沒有看過多少金融方麵的書,但他悟性好,無師自通,竟然一下子就想到了債務重組。
當然,說戴向軍無師自通並不確切,因為他有老師,這個老師就是趙新民。
趙新民就是銀行的那個趙行長,當初戴向軍由柯秘書長牽線與趙新民認識後,極力扮演財大氣粗為人豪爽的樣子,很快就與趙新民混得熟得不能再熟了,然後,在根本不具備貸款條件的情況下,由趙新民主動出招,采用打時間差的方法,完成一樁先放款後抵押的違規操作,解決了南都天安的啟動資金問題。當然,戴向軍沒有讓趙新民白忙,而是按貸款總額的三個點給了趙新民“谘詢費”,從而建立了雙方牢不可破的關係。如此,戴向軍就通過自己的實踐打破了人們關於“商場隻有永恒利益沒有永恒友誼”的神話,確信隻要兩個人一起違法亂紀,就有可能維持相對較長的友誼,比如他和趙新民,就維持長達十年的親密關係。雖然十年並不代表永恒,但人生有多少個十年?人的一生中在商場或官場上馳騁能有幾個十年?如果不是很苛刻,在商場或官場上的十年也差不多就是“永恒”了。
戴向軍與趙新民能夠維持十年親密關係的關鍵在於那個“谘詢費”。“谘詢費”奠定了兩層關係。第一,實際上是行賄,屬於違法行為,兩個人都違法,行賄違法,受賄也違法,為了保證兩個人都不受法律的追究,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雙方的親密關係,互相不揭發,互相不出賣,互相包庇,所以,這十年裏戴向軍和趙新民兩個人的友誼是建立在法律基礎上的,牢靠。第二,“谘詢費”確立了師生情誼,表明在資本運營上趙新民是老師,戴向軍是學生,他們兩個都是有一定文化修養的中國人,懂得一日為師終身問父的道理,所以,兩個人長達十年的關係是建立在祖國傳統文化基礎上的,有底蘊,不會輕易動搖。當然,能夠維持長達十年的密切關係,與他們兩個都會“做人”分不開。對戴向軍來說,真正做到了學而不厭,不僅甘當小學生,而且是個尊重師長的好學生,包括不斷地虛心請教,請趙新民到哈爾濱“考察”冰燈節,為趙新民報銷一切可以出具的票據,甚至在麻將桌子上故意為趙新民老師點炮等等,做得比趙新民兒子還周到。對於趙新民來說,自然懂得來而不往非君子的禮教,但“來”是裝進個人腰包,而“往”則動用手中的權力,基本做到了晦人不倦,不僅主動幫戴向軍辦理貸款展期,使戴向軍從他們銀行的貸款實際上可以永遠不用償還了,而且當戴向軍進軍香港急需資金的時候,趙新民還主動與他一起策劃共同完成了用“南都紅樓”抵押貸款的操作。這一次,也就是陳四寶在焦急地等待戴向軍電話的這一次,戴向軍在南都所忙碌的,則是仍然需要趙新民提供及時有效“谘詢”的債務重組。
所謂債務重組,在戴向軍這裏分為兩個步驟。第一步是把本來用“南都紅樓”抵押的貸款“重組”成由南都天安為天佑實業擔保的貸款,這樣就可以把“南都紅樓”這塊資產從抵押中解脫出來,相當於“解凍”了。第二步再把天佑實業的貸款“重組”成南都天安的貸款,這樣,天佑實業就是一個沒有負債隻有優良資產的“純”公司了,到那個時候,戴向軍再考慮讓天佑實業上市,在證券市場上再大撈一把,等撈夠了之後,還可以讓它反過來“收購”南都天安,再次套現。考慮到南都天安有一個子公司在香港,“外資注入”的概念肯定能讓天佑實業股價翻番,與莊家配合得好,二級市場照樣可以完成一次圈錢運動。
關於天佑實業,其實是個“殼”,是戴向軍當初為了承載“南都紅樓”而專門做的“客”。要說這個“客”,其實也是被逼出來的。前麵說過,戴向軍的天安實業是掛靠在華安名下的,盡管隻是“掛靠”,但真要認真起來,他麾下的資產理論上屬於國有資產,所以戴向軍一直有一快心病,就是擔心早晚有一天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天地真被收歸國有了。如果那樣,那麼他不是白忙一場了嗎?特別是“南都紅樓”到手後,他更不希望這個大金娃娃被貼上“國有”的招牌,所以,他當時就注冊了“天佑實業有限責任公司”,並且法定代表人不是他自己的名字,而是他弟弟的名字,因為從理論上說,戴向軍是國家幹部,屬於“公家人”,而他弟弟是農民,完全是“私人”,如此,“南都紅樓”這個金娃娃就完全成為他的私人財產了。可他的想法沒有得到柯正勇的支持。柯正勇認為,把“紅樓”過戶給天安,是公家對公家,方方麵麵都好說,即使將來遇上什麼別扭,也好解釋,而過戶給天佑,國家財產過戶給私人,不是問題也能鬧出問題,所以,他當時就表示愛莫能助,實在要做,戴向軍可以找其他人幫忙,他保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此,戴向軍當然就隻能做出讓步,把“紅樓”先過戶到天安名下,然後再通過關聯交易的方式轉移到天佑名下,並以“紅樓”做抵押,從銀行弄了大筆貸款。現在戴向軍所做的所謂“資本運營”,就是進一步把“紅樓”解放出來,經過所謂的“債務重組”,把天佑公司原先由“紅樓”抵押的貸款,“重組”成由天安為天佑擔保的貸款。外行人可能不明白他這樣做的意義,但內行人知道,他如此這樣一“重組”,“南都紅樓”就完全變成一快獨立的私有資產了,就與天安沒有一點關係了。不僅如此,天佑從銀行的貸款將來萬一償還不了,或者戴向軍明明有能力償還卻偏偏不願意償還,那麼,銀行也無權查封更不能拍賣“南都紅樓”,而隻能按連帶責任去查封天安的資產。考慮到天安公司理論上是所屬華安集團的國有資產,所以,即使發生這種情況,損失的也不是戴向軍,而隻能是國家。
這是一個完整的策劃,這樣高超的資本運營策劃單憑戴向軍的悟性是不能完成的,所幸他有一個好老師趙新民。趙新民不但幫戴向軍策劃還能幫戴向軍操作,正是由於趙新民的存在,才使得戴向軍的策劃具有可操作性。當然,戴向軍的個人悟性也是不可忽視的,在某些級細微的細節上,戴向軍甚至青出於藍勝於藍,比趙新民考慮得還要周到。比如讓陳四寶入主南都天安這個環節,就是趙新民沒有想到而戴向軍獨立思考出來的。
戴向軍在香港說打算讓陳四寶入股南都天安從而成為香港天安真正的“後台老板”也是實話,並沒有忽悠老大哥的意思,而且這件事情並非嘴巴說說,其實已經在著手做了。
作為整個計劃的第一步,戴向軍已經實現,現在,天佑實業在銀行將近兩個億的貸款已經由度假村抵押“重組”成由南都天安為天佑實業擔保了,戴向軍現在要做的是第二步,也就是把天佑實業從銀行的貸款“重組”成南都天安從銀行的貸款,使貸款主體發生變更。傻瓜也看得出,這一步更關鍵,也更艱難。雖然有行長趙新民的全力配合,但有一個問題始終沒有解決,就是誰來為南都天安提供擔保的問題。如今銀行也是企業,也開始推行風險管理,無論趙新民怎麼配合,將近兩個億的貸款,沒有落實有效擔保是不可能實現“債務重組”的。就是說,把債務轉嫁到天安頭上可以,但如果沒有人為天安擔保,那麼從銀行管理這邊考慮,是無論如何也通不過的。一開始,戴向軍以為是“谘詢費”的問題,於是,承諾如果辦成這件事情,他願意出更高比例的“谘詢費”,但趙新民態度堅決,拿出相關的規定給戴向軍看,並主動要求戴向軍通過其他途徑再打聽,看到底是他趙新民不配合還是這道坎他實在繞不過,最後,終於使戴向軍相信,要貸款就必須有抵押,沒有抵押就必須有擔保,現在既然有意要把“紅樓”從被抵押的狀態下“解凍”出來,那麼就隻能考慮擔保,不解決擔保問題是沒有辦法實現他的第二步“債務重組”的。
戴向軍照過去方針辦,找柯正勇,但柯正勇當時正在忙著出國探親,一副去了就不打算再回來的樣子,所以根本沒有心情替戴向軍想這個問題,明顯是應付。柯正勇沒經過深思熟慮,隻略微想了一下,隨口就說這事情好辦,再讓天佑實業反過來為南都天安擔保就是,氣得戴向軍心裏直罵他老糊塗了,如果再讓天佑實業為南都天安擔保,我費這麼大勁忙“債務重組”幹什麼?
柯正勇到底是真老糊塗了,還是已經對戴向軍把他拖下水產生了怨恨,故意不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隻有柯正勇自己心裏清楚,但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他關於讓天佑實業反過來為南都天安擔保的建議確實是餿主意。戴向軍之所以要忙“債務重組”,就是為了讓他的資產從“國有”帽子下解脫出來,當初創業初期,為了獲得某些特權,戴向軍特意給自己找了一頂“紅頂”,現在國家政策寬鬆了,對民營企業不歧視了,戴向軍自己的翅膀也硬了,這頂“紅頂”該發揮的作用差不多也發揮完了,如果再不及時脫掉,自己這些年辛辛苦苦創下的產業,從理論上講還屬於華安集團的,換句話說,還屬於“國有”的,這怎麼行?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出麵較真這件事情,但眼下沒有較真並不代表永遠不會較真,戴向軍所要做的,就是想在還沒被人較真之前,自己趕快從這個“紅帽子”下麵抽身,把天安公司資產轉移,掏空,讓天安成為一個隻有負債沒有資產的“殼”,到那個時候,估計就是戴向軍想請人來較真,也沒有人來較真了。誰願意和隻有負債沒有資產的“殼”較真呢?既然如此,他怎麼可能傻到反過來讓自己的天佑實業來為南都天安擔保呢。所以,戴向軍心裏罵柯正勇老糊塗了並不冤枉他。
戴向軍也想到了讓南都電信為南都天安擔保。他把想法對趙新民說了。趙新民說這樣最好,隻要南都電信能為你擔保了,其他的事情我來做。
趙新民不是說大話,南都電信是南都最大的效益最好的國有企業之一,而且現金流量大,償還能力強,如果它能為天安擔保,對銀行來說風險最小,銀行方麵當然求之不得。可是,南都電信能為戴向軍提供擔保嗎?
戴向軍在呂凡凡身上下功夫。下那種真正意義上的真“功夫”。
呂凡凡單身一人,不缺錢,她還常常為戴向軍買名牌,所以,戴向軍在呂凡凡身上下功夫不能使用“谘詢費”,而隻能身體力行。
戴向軍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戴向軍了。不僅不是十年前陳四寶眼中那個剛剛從部隊轉業的戴向軍,也不是十個月前呂凡凡床上那個小心翼翼的戴向軍,而是具有過人膽識和體魄的戴向軍了。通過跟陳四寶到香港和澳門排場,戴向軍學到了許多在書本上根本學不到的本事,這些“本事”他不好意思用在自己老婆身上,卻非常好意思用在呂凡凡的身上。戴向軍和老婆結婚十幾年了,感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但畢竟是老夫老妻的了,十幾年來一直沿用他們習慣的方式進行身體交流,如果戴向軍某一天突然把從香港或澳門學了的新姿勢用在他們夫妻之間,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好比兩個老鄉在一起,一直說著家鄉話,如果哪一天其中的一個突然改口說普通話,肯定是不好意思一樣。退一步說,即便戴向軍臉皮厚,硬是這麼做了,老婆在新奇之餘一定感到好奇,肯定會問戴向軍跟誰學的,到那個時候,戴向軍該怎麼回答呢?盡管老婆想也能想得出戴向軍這些年在南都一定不會完全沒有沾女人,但老婆猜想是一回事,由他自己親口承認是另外一回事。很多事情是可以說卻不可以做的,但也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做而不可以說的,比如戴向軍這麼多年不可能沒有碰別的女人的事情,就是能做而不能由他自己親口對老婆說的。為了不親口對老婆說,戴向軍就不能在老婆身上實踐新嚐試,但卻可以把這種新嚐試用在呂凡凡身上。起初,戴向軍是為了嚐試而實踐,換句話說,戴向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心理和生理需求而在呂凡凡身上采用新“本事”的,後來,為了能讓南都電信為天安提供擔保,戴向軍這樣做在主觀上就不是為滿足他自己了,而是為了滿足呂凡凡。所以,應用起來就更加投入,更加細心,更加以滿足對方的感受而控製自己的節奏。果然,戴向軍的努力讓呂凡凡心曠神怡,心花怒放,死去活來,呂凡凡由此就感覺是戴向軍給了她新生,就更加主動地為戴向軍購買名牌服裝、名牌錢包、名牌領帶、名牌皮帶等貴重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