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楚健和雷占軍見到黨為民時,真正大吃了一驚,眼前的這個極度憔悴和疲勞的人跟十幾天之前的年輕人完全像是兩個人。
“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楚健張大了嘴,“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沒有什麼,咱們再談談工廠的事吧。”黨為民沒有多談什麼,指著一邊兒沙發,“坐吧,我昨天回來時看到工廠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應當談談買原料的事。”
“你來得來還算湊巧,就在前一天才交工,不然的話廠子裏垃圾都是堆積如山的。”楚健回答,便將公文夾的幾張紙遞了過來,“你看看吧,這是吹塑機的整修情況,現在我跟於師傅試了車,倒也還能頂著用。”
雷占軍見黨為民的眼光轉了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啜啜的道:“我沒有寫材料,就說幾句吧。現在縣裏的場麵都已經安排好了,縣裏那些單位也都拜過碼頭,可能陳副縣長也會在咱們開業那天來。”
聽著眾人的談話,黨為民的思維有些漂移,僅在十天前他還能以飽滿的熱情投入到這項工程中去,以為能開創一下自己的新事業,沒想到現在。。。。。
“為民,你怎麼了?”雷占軍停止了說話,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問,“你怎麼嘴裏流血了?”
“流血?”黨為民回過神來,一看眼前的打印稿子,滴滿了血珠,並且在不斷地從鼻子裏向下流淌。他從桌上的紙抽裏拿了幾張麵巾紙擦了擦,但血仍然止不住向下流。
“為民,你趕緊上醫院,我開車送你去。”楚健扶住了頭暈眼花的黨為民,回頭對雷占軍吩咐,“占軍,你留下來盯著場子,為民的事兒先別給外人講,嗯,包括你叔。”
雷占軍答應著,一塊扶著黨為民向外走,他扶著胳膊,瞧見了胳膊上大量的出血點,心裏不由一緊。到了院子,楚健把那輛桑塔納3000開了過來,將黨為民扶進後座,便急急打著了火,向省城安家莊開去。
在路上的楚健焦急萬分,他以前見過這種病,而現在的黨為民的症狀實在太像以前的那個病了。本來他在這個工廠幹得很開心,老板跟自己就是朋友,再瞧瞧廠子裏的眾人都不如自己學曆高。老板在離開時把一切都交給自己管理,這個廠子要生產的產品應當是有市場的,公司肯定會有一個良好發展。可是,現在。。。。。他抬了一下眼皮看了一下後視鏡中的半躺著的黨為民,心情變得更加沉重。
到了冀北省第四醫院,這是一家本省內最有名的腫瘤醫院,由於楚健覺得黨為民症狀實在太過於明顯,索性把他拉到這裏檢查。
花了兩千多元錢,到了下午,結果出來了,楚健握著診斷書,心沉了底兒。他猶豫地看著坐在休息椅的黨為民,半天不能確認給不給他。
“拿來吧,我有心理準備。”黨為民輕聲道。
“你要想開點,咱們可以治的。”楚健怎麼說怎麼覺得不得勁,把單子遞了過去,然後緊張地看著黨為民的表情。
出乎他的意料,黨為民反複看了幾遍,然後把那張紙握在手中仰頭靠在牆上,閉上眼睛半天沒有說話。見到這種情況,楚健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隻能默默地陪坐在一旁,兩個人都很安靜,靜靜地坐在醫院的休息椅上很長時間。
許久之後,黨為民睜了眼睛,立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楚健一見,立即也起身跟在後麵。出了醫院,黨為民拿出香煙給自己點上,看著楚健欲言又止的樣子,笑道:“不用攔了,也不在忽這一根或者兩根煙的。醫生說我還能活多長時間?”
“一個月,不過還有可能治好的。”楚健回答道,心裏極度難過,後麵那句他自己也不相信。
“一個月啊,時間不長倒也不短,對一個人來說某些事倒也夠用了。”黨為民把抽了半截的香煙扔進了垃圾桶裏,“好了,咱們趕緊回去,工廠的事兒得處理。”
回到工廠,雷占軍一直沒有回家,從飯館裏要了幾個菜,三個人就在黨為民辦公室吃起來。雷占軍也知道了他的病情,所以人們都很沉默,跟之前有說有笑情況大不一樣,很安靜的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