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馬冰河盡入夢,詩詞卻非萬事空(2 / 3)

鐵定是兒子陸遊跟她結了婚的緣故。

哼,小消我在這裏,代表天下兒媳婦嚴重鄙視一下這個眼裏隻有兒子沒有兒媳的壞婆婆。

婆媳大戰緊接著上演,婆婆以母親大人的身份,強勢要求陸遊休了唐婉這個掃把星妻子。

在令無數男人頭痛的“妻子和老媽掉到河裏,你先救誰”的問題上,陸遊選擇了母親。

陸母的性格不是一般的固執。在陸遊為妻子唐婉與母親抗戰三年後,終於被迫服從了母親的命令,一對有情人就此孔雀東南飛了。

從後續的發展上來看,陸遊的執著與陸母也有得一拚。遺傳基因真是強悍無比啊,隻是這次陸遊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敗在了百善孝為先上。

愚昧落後的封建社會害死人,不僅阻斷了陸遊的前途,還連帶葬送了陸遊的愛情。

(三)

三年複三年,陸遊的青春期就這樣熬過去了,美人如玉的妻子唐婉也已經改嫁了,就連宋國人民的抗金精神英雄嶽飛,也被秦檜以莫須有的罪名迫害致死了。

整個國家的氣氛溫吞吞的,根深蒂固的主和派依然占據著上風。

陸遊力爭抗金的劍氣陷在如沼澤般的國家局勢中,自然無法拔出鞘來氣貫長虹。

無獨有偶,中國曆史上最偉大最浪漫的詩人李白,也曾有過拔劍四顧心茫然的無奈長歎。

看來,詩心都是一脈相通的。

但是,這溫開水一樣的大環境,並沒有像不知不覺地煮死青蛙那樣,磨滅掉陸遊的憤青秉性。

心中急流洶湧的愛國之情無處渲瀉,陸遊將氣吞山河的壯誌豪情悉數記載到了詩裏。

在他的詩裏,連風雨雷聲都化做了鐵馬冰河,盡入夢中。

陸遊挑燈夜讀著兵書,他寫道“平生萬裏心,執戈王前驅。”,他還寫道“切勿輕書生,上馬能擊賊。”

他要告訴世人,書生擁有的豈止是意氣,更有豪情。

可惜了,陸遊這位潛在的英雄在宋朝時毫無用武之地。

一心想騎著鐵馬上戰場擊賊的陸遊,偏偏上天造物弄人,把他弄成了一個隻能在詩中揮斥方遒的書生。

“柳暗花明又一村”,是陸遊晚年的寫下的著名詩句,令人扼腕的是,他一生都沒能讓自己的憤青性格柳暗花明。或者,是根本不願,也許,是根本不屑。

這歪打正著的“又一村”成就,想來也會讓他啼笑皆非吧。

雖然,國家主戰的局勢不甚明朗,陸遊也要逆遊而上。

二十九歲的陸遊,再次參加了宋朝規定的鎖廳試。

人家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套用在陸遊身上似乎不奏效。陸遊非但沒長教訓,又一次在試卷中重申了自己的主戰觀點,甚至寫詩語觸秦檜,為英雄嶽飛鳴冤。

憤青到底了。

秦檜是什麼人啊?那是令朝野震驚的大奸臣啊。他手握著的大權,壓城城摧,壓人人毀。

陸遊卻以五尺血肉之軀站成在黑色天空下等待著戰鬥命令的戰士。他毫不吝嗇地對秦檜表示了鄙視,陸遊的愛國詩中散發著鐵矛般尖銳的光芒,這戰鬥的光芒,雖然像螢火蟲般微不足道,卻用上了陸遊全部的熱情。

熱情大約是能感染的吧。陸遊在試卷中的字字泣血,引起了主考官的共鳴。在主考官的力挺下,陸遊終於得了第一名。

可惜,隻是暫時的。

名次緊跟著被宣告無效。看來這種事不光是在奧運會賽場上才能發生的,陸遊冤枉啊,要是尿檢,那結果也肯定是跟憤青有染與興奮劑無關。憤與奮最多是同音不同義而已,一種是精神,一種是藥劑啊。

苦盡甘來這一詞跟陸遊顯然無緣。陸遊還沒來得及咧開嘴巴笑呢,大奸臣秦檜出場了。

秦檜一般在電視屏幕裏作為反派演員亮相,都是賊臣形象。不過這一次,人家是打著和藹可親的親友團幌子出現的。

當然,秦檜的和藹可親不是針對陸遊,而是針對自己的孫子秦塤。在這次鎖廳試中,秦塤也參加了考試。秦檜認為,若別家的孩子陸遊得了第一名,那自家的孫子秦塤的名次往哪擱啊?

秦檜手中有權,自然是本著不用白不用的原則,他直接向主考官施壓,要求把陸遊的第一名搶下來,送給自己的孫子

這個不難理解,奸臣也有護犢子情結。隻是這情結,是建立在陸遊的痛苦之上的。

陸遊陰差陽錯,第三次落榜。

小消我這次多想看看惡婆婆陸母的反應啊?她認為對陸遊有害的掃把星兒媳婦唐婉,已被她逼走改嫁了,陸母您這次再準備怨誰去啊?

埋怨蒼天?埋怨大地?還是埋怨命運賦予的神奇?

據史料上的記載,陸母這次的反應為沒有反應。那請允許小消我替唐婉樂嗬一把,權當陸母自己剝奪了自己的話語權。

(四)

仕途上的不如意,讓陸遊憂鬱難解。所有的雄心壯誌都隻能在詩中奔騰,全部的愛國熱情隻能在詩中發泄。在醒來的現實政治中,陸遊如迷霧裏的鐵蹄一樣找不到拚博的方向。

陸遊輾轉回到了故鄉,隻有在故鄉,他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血脈走向。

就是在這裏,本為同林鳥的妻子唐婉,因為陸母的強烈反對飛走了有七八年。

陸遊默默地行走在沈園裏想著心思。現在,不僅美滿的愛情散了,就連報國之心也未能得到實現。

上天似乎覺得了自己對陸遊的虧欠,決定在陸遊不經意的時候小小地補償他一下。

仿佛心有靈犀似的,低著頭走路的陸遊一抬眼,居然看到了已多年不見的唐婉。

陸遊遠遠地看到,唐婉正與她的丈夫在一起飲著酒。啊,她的目光向陸遊望過來了,與他碰撞了。

火花,火花。還是火花。

無言,無言,還是無言。

唐婉默默地與陸遊凝視良久,俯身與她的丈夫低語了一陣,然後端起了一杯酒。

近了。唐婉居然端著酒樽向他走過來了。自打離婚七年來,這便是他們之間能擁有的最近的距離了吧。陸遊望著唐婉,隻覺得做了一個夢魘剛醒來似的口舌發苦。

唐婉為陸遊酌上了一杯酒,默默地凝視著陸遊,又起身離去了。唐婉說不出的千言萬語都倒進了陸遊手裏的這杯酒。

兩人雖然相看淚眼,卻再也不能執手千年。

望著唐婉遠去的背影,陸遊慢慢飲下了唐婉送過來的酒。這杯苦酒,未必不是由自己釀成的。

借著微醉的酒意,陸遊揮豪在粉壁上寫下了自此流傳千年的《釵頭鳳》: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短短幾十個字,埋藏了詩人陸遊多少年的思念。一聲還比一聲高的“錯”字,如三座大山一樣沉重地壓在陸遊的心上。

是什麼地方做錯了呢?是造物弄人的命運嗎?是導致他倆離婚固執己見的陸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