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假護照風波”(3 / 3)

事務長官卻拍案喝道:“這是法律,而且是依國際法行事,不是兒戲!佐藤警官,請按法律行事吧,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佐藤木見移民局事務長官的決心已定,情知繼續進言無益,隻好返回亞力士大廈去執行對鄧麗君的拘查命令。

下午4時50分,佐藤木率領10餘名移民局的值勤警員爬上了亞力上18樓,他們敲開了該樓層陽麵的正室。當時,鄧麗君正在準備前往新宿去參加當夜的臨場演出,攀然間見自己的房間裏闖進一群如臨大敵的日本警員,不禁大吃一驚。從前,鄧麗君所見到的日本警方人員大多是非常客氣的,那是當她出現在觀眾包圍的機場、車站或演出場所時,警方人員出現在鄧麗君的身邊,是為了她的安全。可是今天這些佩帶日本移民局徽章的警員們卻冷若冰霜地向她出示臨時拘查證,這使鄧麗君如五雷轟頂,大吃一驚地叫了起來:“你們要做什麼?我是寶麗金唱片公司所邀請的客人。你們如果有什麼事需要找我,最好事前與寶麗金公司取得聯係才好,否則,我是不會跟你們談什麼的。”

“您錯了,鄧小姐,”佐藤木口氣盡量和緩,因為在他的心裏仍然對鄧麗君有著深深的好感,同時對事務長官對鄧麗君等同移民處理也心存異議,但佐藤木作為警員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當局的命令,他一本正經地向鄧麗君出示拘查證說:“根據日本移民局的有關法令,請鄧小姐跟我們走一趟吧!”

“請問,我……到底犯了什麼法?我是經過簽證來到日本的歌唱演員啊,你們怎麼能對我這樣……粗暴?”鄧麗君從來沒有遭到過這樣難堪的事情,一位剛剛遭到了男友摔死的打擊,遠離父母雙親的女孩子,她做夢也沒有料到在她來過幾十次的日本首都,居然會有一群警員要她在即將登台演出之前拘捕她。鄧麗君因為驚駭和憤慨,麵龐變得煞白,渾身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來。

“問題也許恰恰就出在您的簽證上麵。鄧小姐,目前東南亞的假護照很多,我們日本是一個不斷受到假護照和偷渡犯幹擾的國家,因此我們移民局就不得不對所有持偽造護照的外國旅客進行嚴肅的審查,”佐藤水用日語與不肯在那張拘查證上簽字的鄧麗君交談,他說:“不過請鄧小姐不要太緊張,隻要經過審查,搞清假護照的來源,我們很快就給你自由!”

“不!我所持有的護照並不是偽造的,你們弄錯了!……我,我好委屈!”鄧麗君大聲地抗議著,反抗著,又苦苦地求道:“警察先生,即使你們對我所持有的護照有異議也不要緊,我相信你們很快就可以查清的。隻是請你們不要將我帶走,今天夜裏有一次很重要的演出,票已經售出去了。隻要允許我唱完這一場,我是可以到你們移民局去說清真相的!可以嗎?”

“對不起,鄧小姐,”佐藤木變得很無情,將桌子上的那張拘查證推到滿麵淚痕的鄧麗君麵前,以不容置疑的口氣對她說:“我們是在執行公務,我們不管你是否有演出活動。你必須馬上放棄一切,跟我們到移民局去。鄧小姐,請吧!”

鄧麗君麵對著一大群冷酷無情的日本警員,感到六神無主。在這個非常緊急的關口,鄧麗君忽然發現了床頭櫃上的電話。她急忙撲過去,操起了電話並開始撥寶麗金唱片公司的號碼,可是卻被佐藤木的一隻大手按住了號盤,他聲色俱厲地說:“鄧小姐,請你簽字吧!”

鄧麗君呆立在那裏。一直在鮮花和喝彩聲中長大,處處受到人們尊重的她,此時如同猛然間被一隻可怕的巨手推向黑暗,推向荊棘,推向幽穀,她在這座豪華的大廈裏變得孤立無援,宛如掉進了虎口。鄧麗君縱然是滿腹委屈,也是“秀才遇見兵”無法說清。在無奈和憤意中她堅持了幾分鍾,後來她終於用手帕拭幹了臉上的淚滴,拿起佐藤木遞來的筆,在一張“拘查證”上百般無奈地寫下“鄧麗君”三個字……

囹圄七日1979年12月18日清晨,日本東京的幾家報紙,率先開始報道鄧麗君因為“假護照事件”而被日本移民局拘查的消息。日本《東京新聞》刊登署名大川江的文章,題為:《歌星鄧麗君因一張作偽印尼護照鎮檔入獄》,該文稱:“據可靠消息說,昨晚4點50分,日本移民局警員佐藤木等多人,闖進位於原宿的亞力士大廈18層,將一度風靡東京的台灣歌手鄧麗君用警車押往東京移民局。據警方說,鄧麗君女士被拘傳的罪名係她隨身攜帶的印度尼西亞護照為偽造的。……鄧麗君當晚隻在移民局作短暫停留,約晚6點被送到移民局的拘留所過夜—…。”

《日本經濟新聞》上也以《鄧麗君假護照案發,移民局將其收審》為題加以報道:“在日本幾乎家喻戶曉的中國甜歌星鄧麗君女士,本次係應寶麗金唱片公司的邀請,由香港飛來東京,擬出席該公司專為其舉辦的演唱會。鄧女士自1973年來此發展以來,民間口碑甚好。每次蒞日,均受到熱烈歡迎。該女來日翌年曾獲‘紅白歌合戰’大獎之殊榮,其所灌《空港》唱片及《島國之情歌》大碟獲得‘全日本七四年最佳新人獎’。此次鄧女士緣何一念之差,以假印尼護照來訪日本,內情一時難以猜度。但是無論何種因由,鄧女士以假護照來日均係智者千慮之誤。依其在日本及東南亞之聲譽,來日本易於履平地,何故為此招惹是非,實乃令歌舞界痛心之事。據信,移民局在鄧麗君被拘期間,嚴禁外出演出,主邀單位寶麗金公司為鄧女士被拘一事深感棘手,正在積極為之奔走疏通,力爭得以早釋。”

新加坡、泰國、馬來西亞和菲律賓等國的新聞媒體,也一齊開足馬力,將鄧麗君在日本被移民局拘留一事,大炒特炒。新加坡(X早報》上刊登的文章說:“……鄧麗君自林振發死後,心情不舒,事業上開始走下坡路。該女近年接連因遭受情場打擊而精神不振,此次林振發猝歿對其刺痛更重。如今再受‘假護照事件’之打擊,估計是雪上加霜,今後鄧麗君能否再以嶄新的姿態現於東南亞歌台,亦尚難預卜。凡世間之事,皆盛極致衰乃物極必反之通理也!此次鄧麗君在日本受此大辱,便是捧得高跌得重!但願鄧麗君小姐能忍辱自省,重振旗鼓……”

鄧麗君在日本所發生的“假護照事件”,被各國媒體公開曝光後,她當年出道發跡的故鄉——台北市也是輿論大嘩。許多報紙當然是想為鄧麗君鳴不平,可是他們因為得不到鄧麗君在東京的真實情況與有利的證據而愛莫能助。自然,也有些台灣的報紙不念同胞的情分,隨波逐流,大放厥詞。有一張《XX日報》,甚至不顧事件的真相,隻憑道聽途說得來的傳聞,對鄧麗君的“假護照事件”大做歪曲的報道。該報居然以《鄧麗君假護照事件真相》為題,以無中生有的事實蠱惑人心。

該文寫道:“此次鄧麗君因攜帶一張印尼的假護照在日本被移民局所拘,完全是因她一念之差所致。本來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拿到一張日本國簽發的護照入境,可是鄧麗君為了避免招惹麻煩,抑或是為了借第三國的護照來抬高其身份,就在香港以14萬美元從黑市上購得一張偽造的印度尼西亞護照,冒險進入日本國境。不料由於假印尼護照做工粗糙,加之鄧麗君持偽護照進入海關時難免麵需緊張,當即被海關人員發覺並當場確認該護照為偽造之物,鄧麗君當場被拘。她為保全聲譽,曾表示出一筆十分驚人的日元,以消除她的囹圄之災。日本移民局官員當場揭穿鄧麗君行賄伎倆,並當即對該人施行重罰。當夜在新宿之首場演出隻好退票,鄧麗君則被關押進位於東京城外的看守所。其景之狼狽淒慘乃是不忍目睹……鄧麗君以假護照來蒙混入境,實在可悲可憐。如此結局,不僅對她本人不利,亦為國人和當局大丟其臉……”

正是隆冬時節,拘留所裏十分寒冷。慘淡的冬日陽光透過鐵柵窗口,投映進鄧麗君單獨囚禁的房間。十幾平方米的囚室,並沒有在電影上所見到的那種陰森恐怖,鄧麗君畢竟是一位華人著名歌星,她住在這裏顯然還受到日本警方的優待。沒有鐵銬之類的東西加身,也沒有監牢中常見的茅草地鋪,她所睡的是一張木床,上麵的被褥很整潔。囚室內設有坐便馬桶,她的簡單行李——一隻紅色的皮箱也被帶到這間臨時的囚室裏來,那箱子裏就有她此次惹來禍事的紫紅色旗袍,而那兩本印尼和日本的護照此時被扣在移民局裏。

鄧麗君很憔悴。淡淡的日光從鐵柵門外投映在她那張突然消瘦的麵頰上,雖然隻在拘留所裏過了兩個夜晚,對於鄧麗君來說卻好像過了漫長無邊的兩年。那雙漂亮嫵媚的大眼睛是那麼憂鬱,眼窩也深深地凹了下去。她默默地坐在床上雙手抱膝,低著頭在想心事。她在想自己在突然之間從天堂掉進地獄到底是為什麼?她實在想不通,僅僅因為使用了一下印尼移民局主動頒發給她的護照,為什麼就被日方悍然關進拘留所?這對於自尊自重,平生很注意公眾形象的鄧麗君來說,真是一種殘酷無情的打擊。

“我的命真苦,我是那麼地深愛著日本,深愛著那些歡迎我來訪的歌迷,可是誰知道移民局會如此不講情麵,不講道理,不問青紅皂白就斷定我那張來路正當的護照是假的呢?天理人心何在?”

昨天下午,當鄧麗君獨自在這間冰冷的小囚室熬過一夜零半天的時候,囚室緊閉的鐵門終於開啟。走進來的是恩師渡邊正一和她本人在日本的代理人鄧錫泉。他們是經過整整一上午的交涉,移民局才準許他們到拘留所來探望鄧麗君的。鄧麗君見了渡邊和鄧錫泉,如同見到了久別的親人一般,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鄧小姐,請你堅強起來,不必哭,一切一切都會過去的。”渡邊正一經理了解鄧麗君的為人,他從事發當時就不肯相信她會做出如外界傳媒上所大肆宣揚的事情。現在他是以無比同情的心情和鄧錫泉一同來看她的,渡邊說:“我和鄧先生來見你,就是想請你將那張印尼的護照說清。它即便當真如外界所傳,也大可不必驚慌。

我們隻求你如實說出,千萬不可有半句不實之辭,這樣我們方才心中有底,前去和移民局說情。“鄧錫泉見鄧麗君在那裏哭得傷心,也在旁邊好言相勸說:”渡邊經理是一位仗義的入,他來前已經去過了寶麗金唱片公司。渡邊先生和三穀清總裁、大國敏雄副總裁說了許久,他說鄧小姐是寶麗金公司邀來的客人,如今鄧小姐發生了這件不愉快的事,寶麗金公司理應出麵向移民局保釋鄧小姐出去。三穀清總裁自然對鄧小姐此時的處境深表同情,不過三穀清說,鄧小姐必須說出那張印尼護照的真實來曆,才好出麵向移民局做保,因此隻好請鄧小姐實話實說!“

“那張護照確實是真的,我絕不會有一句謊話的。”鄧麗君想到這次在東京的無端蒙辱,痛斷肝腸。這場從天外飛來的橫禍對於一位單純善良的姑娘來說,真是做夢也難以想到的。鄧麗君便將她1978年去雅加達演出時,印尼移民局的高級官員如何主動為她頒送護照的來龍去脈,—一從頭說起,末了她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渡邊正一義憤填膺地說:“既然印尼的護照不是鄧小姐花錢從香港的黑市上買來的,那麼就可以斷定是移民局處理有誤。請鄧小姐不必太痛苦,凡事應該往開想。我們很快就將和寶麗金公司一起出麵,去找移民局交涉!”

當日下午,大園敏雄副總裁由渡邊經理和鄧錫泉陪同著,驅車來到日本移民局。來前,三穀清總裁已指示大園等人代表他的寶麗金公司出麵力保鄧麗君出獄,三穀清說:“無論怎麼說鄧小姐都是為我們公司才來東京的。現在因為護照就拘留她,實在太過分了!”

“我們移民局從來也沒有捕過無辜之人,鄧麗君小姐的印尼護照確是假的!”日本移民局事務長官依然以一張冷麵孔來對待寶麗金的代表。他不待大園敏雄把話說完,就以不容置辯的語氣對鄧麗君案下了結論,他說:“我們之所以這樣做是迫不得已。因為印尼駐日本大使館首先向我們提出有關鄧小姐所持印尼護照真偽的問題,這就足以證明印尼的外交機構已經對這張護照做出了權威性的否定。既然護照是假的,我們移民局便隻有依法行事,該拘留就拘留,絕不會去考慮假護照的持有者是什麼人!即便鄧麗君小姐的名氣大,即便她是大名鼎鼎寶麗金公司請來的客人,我們也不會網開一麵,沒有什麼比我們履行職責更重要了!”

“我們抗議!”渡邊正一見大園敏雄未及說完就被那位冷若冰霜的事務長官頂了回去,他立刻忍無可忍地拍案而起,激憤陳詞說:“如果鄧麗君小姐所持的印尼護照,當真如你所說是偽造的,那麼事務長官下令拘查當然無可非議。可是經我們了解,那張護照確確實實是真的,而且還是印尼移民局的局長親自批準發給鄧小姐的,請問貴局悍然拘捕一位無辜的歌手,又該如何解釋?”

事務長官將頭一晃:“這……不可能吧?”

大園敏雄說:“長官,確有此事。我們願以寶麗金公司的聲譽對鄧小姐的護照擔保。她的這張護照是1978年去雅加達演出時,該國移民局官員作為國賓的特殊禮遇贈給的。鄧小姐一直帶在身上沒有使用,這次偶而用之,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將來證實護照是真的,那麼貴局無端拘捕一位有影響的外國演員,將是難推責任!”

“這不可能!”事務長官不肯讓步。

“有什麼不可能呢?”渡邊反唇相譏說:“稍有一點頭腦的人都會知道,鄧麗君小姐沒有必要花錢去黑市上買一張假護照使用。從1973年開始,鄧小姐一直作為寶麗金唱片公司的人員頻繁進入日本,也就是說她有一本經過合法途徑得到的日本國護照,請問,長期持有合法護照的歌唱家為什麼再去花錢買一本假護照來惹麻煩呢?”

“這……”事務長官被渡邊正一問得張口結舌,但是情知理屈的他又不肯認錯,繼續堅持說:“渡邊先生,既然鄧麗君小姐持有日本護照,為什麼這一次又拿印尼護照入境?”

渡邊據理力爭說:“大國副總裁已經說過,鄧小姐因事在台北停留,她是為了在48小時之內能飛來東京,不誤彩排才不得不臨時使用那本印尼護照的。她這樣做本來無可非議,可是有人卻無端加害,肆意歪曲,請事務長官盡快開釋鄧小姐吧!”

大園敏雄和鄧錫泉見事務長官已經理屈詞窮,無言以對,都齊聲懇求說:“鄧麗君小姐的名聲比什麼都重要,我們寶麗金唱片公司願意為鄧小姐擔保,希望貴局盡快讓鄧小姐恢複自由,以後我們寶麗金公司會將這張印尼護照的詳細情況搞清楚的。我們保證鄧小姐是清白無辜的。”

事務長官在寶麗金公司三位要員唇槍舌劍的進攻下,已知在匆促中誤拘了鄧麗君,但是他口氣還是很強硬地說:“我們不能以你們寶麗金公司的口頭保證為準。即便鄧小姐所持的護照確是真的,也要由印尼駐日使館提供出一份在國際上具有法律效力的正式文件來。隻有這樣我們才可能放人,否則,任何人為鄧麗君說情都是無濟於事的!”

渡邊正一氣得胸口起伏,鄧錫泉無計可施,大園敏雄見移民局這一關無法攻破,也隻好妥協說:“也好,我們爭取盡快讓印尼方麵出示一份文件,以求鄧小姐盡快恢複自由!”

寶麗金唱片公司陷入困境。三穀清總裁腹背受敵,進退維穀。

在社會輿論方麵,東京、台北、香港、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等地的媒體,近日來長篇累牘地發表大量有關“假護照事件”的報道和評論,有人公開指責寶麗金公司不能出麵保護他們邀請的歌手。三穀清知道如果鄧麗君遲遲不能釋放,那麼他所麵臨的絕不僅僅是輿論上的挑戰,甚至可能影響今後唱片公司在海外的信譽。在這種情況下,三穀清隻得將開釋鄧麗君的全部希望寄托於印尼大使館。

大園敏雄和渡邊正一、鄧錫泉已數次前往印尼駐日使館,替鄧麗君鳴冤叫屈,義正詞嚴地要求該使館盡快通過外交途徑解決此事,可是寶麗金唱片公司在外國使館麵前顯得無能為力。

“江田島先生,就請您幫幫忙吧!”東京的雪夜,幹冷幹冷。在銀座一家高級料理屋的雅間裏,幽幽燈影下擺著一桌盛宴。三穀清獨自在這裏宴請一位日本內閣的高官,他是大臧省的次官江田島。此人從前是三穀清在商界的搭檔,後來依賴政界的裙帶關係得以青雲直上,身居高位。現在三穀清為了盡快使鄧麗君出獄,決定宴請江田島來從中打通關節。酒過三巡後,三穀清懇切相求說:“所謂的‘假護照事件’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鄧麗君小姐在拘留所裏已經關了整整五天了。如果再不將她放出來,日後我們寶麗金唱片公司又如何在東南亞做生意呢?”

江田島見老搭檔三穀清滿麵沮喪,也動了惻隱之心。他說:“我與印尼使館的官員有些來往,如果你們寶麗金公司肯定鄧小姐的護照不是從黑市上弄到的,那麼我可以出麵敦促,讓印尼方麵盡快查清這張護照的來曆就是!”

“真是感激不盡!”三穀清萬分感激地說:“隻是鄧小姐已經被拘留了五天,印尼方麵如果遲遲不能證實護照真偽,恐怕我們寶麗金公司所受到的內外夾攻還不能中止,故而務必請印尼使館方麵快些行事才好!”

“放心,一切包在我的身上!”江田島舉起酒杯,爽快地一飲而盡……

12月23日上午。

東京上空幾天來積聚不散的雪雲消散了。一輪昏黃的冬日從雲隙中露出頭來,粉紅色的光影投映在屋頂樓尖和馬路上厚厚的積雪,反射著炫目的白光。

這是鄧麗君無端遭拘的第七天!

就在這天上午11點,一份從印度尼西亞首都雅加達發來的加急密電擺在印尼駐日使館大使的麵前。那是印尼移民局發來的電報,電文非常簡單,但卻澄清了一個七日來眾說紛壇的“假護照”之謎:“……所查中國歌手鄧麗君所持護照一事,經驗證,確係我局於1978年所頒……現予證實。”

日本移民局據此電文,於當日下午3時半開釋羈押在拘留所裏的中國歌手鄧麗君。

鄧麗君自由了!

鄧麗君又回到了七天前剛來東京時所下榻的亞力上大廈。寶麗金唱片公司又將這位經曆突然打擊的女歌星請進18樓內的客房裏下榻。很喜歡笑的鄧麗君變得沉默寡言,在回到亞力土大廈的當夜,她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幾乎一夜未眠,到天將黎明時才發現枕頭已經被哭濕了。鄧麗君回想起在東京七天七夜的監獄生活,就感到刻骨銘心的痛苦。這次“假護照事件”的打擊,對於年輕的鄧麗君來說是無法忍受的,盡管最後日本移民局終於搞清了她所持印尼護照是真的,但是卻徹底地傷了鄧麗君的心!

天明時,鄧麗君打開皮箱,從裏麵找到一張與美國三藩市(舊金山)某華人藝術團體簽的演出合同。這是一年前林振發委托馬來西亞的友人,有“名嘴”之稱的鄭經翰與舊金山簽訂下的演出合同。

鄧麗君看到演出的時間剛好是這一年的12月25日,美國的聖誕節那一天。

她在浴缸裏洗了個熱水澡。然後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紫色衣裙,她必須在天亮以前離開亞力土大廈,因為鄧麗君十分清楚自己眼下的惡劣處境。隻要天一亮,她回到亞力士大廈的消息必然外泄,那時她所下榻的18樓一定會成為日本或台灣記者追蹤新聞熱點的地方。鄧麗君能夠向媒體說些什麼呢!是向他們哭訴自己七天所受到的委屈,還是以激烈的言辭抨擊日本移民局的粗暴!對於天性善良的鄧麗君來說,她寧可讓委屈的淚水暗自往心裏流,也是不想一吐為快的。因為她此時還在日本的土地上,至少在離開之前她不能這樣做。怎麼辦?她必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才行。

在黎明的熏微晨光裏,拎著皮箱的鄧麗君叫了一輛“的士”。半小時後,她隻身來到位於千代田區的一幢米黃色英式小樓前,這裏很幽靜,附近是黑森森的的杉樹林和白皚皚的積雪,從前她曾來過這座小樓做客,今天她是作為落難者來投奔她的女友中森明萊的。

“鄧小姐,昨夜我還在為您的不幸遭遇暗自流淚,沒想到這麼早您就來了!”中森明萊曾多次與鄧麗君同台演出,她們誌同道合,無話不說。當中森見鄧麗君挾帶著滿身的寒氣走進客廳時,她先是驚訝,繼而萬分驚喜地撲上來與鄧麗君緊緊擁抱,兩個人都忍不住淚如雨下。

中森小姐以最熱情的方式來款待這位無端蒙受恥辱和不幸的華人歌手,她用最好的日本早點來為鄧麗君接風洗塵。酒足飯館後,中森屏退了傭人,單獨在房間裏和愁眉微蹩的鄧麗君交談。當中森明萊問起鄧麗君此後的歸宿時,一股無邊的憂愁向陷入窘境的鄧麗君襲來。“假護照事件”雖然過去了,可是這場風波留給鄧麗君是無法彌補的精神創傷與名譽損害。鄧麗君兩眼茫然地歎道:“我感到在日本是不可久留的,因為日本對我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台灣是我的家,我曾經為那個生我養我的島嶼爭過光,可是因為這本護照,聽說有許多人在斥責我,誹謗我,特別是有些身份的人說我為當局丟了麵子,當局不歡迎我回去。中森小姐,真是沒有想到,人心不古呀!本來自己的同胞在日本受了這麼大的欺負,應該站出來為我鳴不平才是,可是有些官員卻落井下石乘人之危,向我潑汙。所以,台灣我是堅決不回去了。”

“那麼你可以到香港去!”中森明萊更加同情孤苦伶什的同伴。

“不,那裏也不能去了,至少在短時期內我不想去香港,”鄧麗君娥眉緊蹙,悲歎連連地說:“我現在真有一種茫茫世界,無我立錐之地的感覺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回香港,一到那裏我又會成為不光彩的新聞中心。中森小姐,現在我隻有一條路了,那就是到美國去!”

“到美國……?”中森明萊一怔,“去那裏演唱嗎?可是語言不通……”

“不怕,我可以用英語來演唱。”鄧麗君顯然已經對去美國以後可能遇到的語言障礙等問題經過了深思熟慮,她對中森明萊說:“在營業性的演出以後,我準備在美國上學,我很久就想找時間係統地進修英語,學習數學和其它學問。既然日本和台灣如此地冷淡我,我為什麼不離它而去呢?”

中森很為她這近乎冒險的人生轉折擔憂,問道:“那麼,今後你還回來嗎?”

“日本我是不想再來了,”鄧麗君那顆被深深刺痛的心在流血,她恨透了無端加害於她,損害自己名譽的日本。平時一貫口不吐惡語的鄧麗君,此時也不得不在嚴峻的現實麵前作出痛苦的抉擇,她說:“如果我當真能在美國找到可以進修學習的地方,也許我從此就不再回來了。當然,也許我從此就告別了歌壇……中森小姐,我不想再回來唱歌了!”

“鄧小姐……”中森明萊見鄧麗君真的傷透了心,她猛地抱住鄧麗君,失聲地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