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住在沙珍大廈10樓豪華套間裏的鄧麗君和母親趙素桂,在演出歸來後一直沒有休息。她們都被名叫林振發的陌生人,攪亂了平靜。
“這個姓林的人為什麼這樣大方呢?阿媽,我真是對他的好心不敢輕易領受。”鄧麗君將演出後劉季珊經理對她講的一番話,從頭到尾地告訴了母親,然後說:“我的心很善良,認為所有的人心也像我一樣,可是這樣又常常吃虧。阿媽,您說林振發到底為了什麼將‘五月花’的前三排座全都包下來?”
趙素桂看慣了人世間的冷暖滄桑,因此對女兒的這種戒備之心很理解,她認為像鄧麗君這樣既有姿色又有唱歌天賦的女孩子,在外麵闖世界更應該備加小心。她問女兒:“劉老板說過林振發要將那前三排座席包多久嗎?”
鄧麗君說:“我問過了,劉老板反問我說,你準備在吉隆坡唱多少天?我說按合同上的簽約時間:45天!劉老板說,林振發就包45天!阿媽,您見過這樣的人嗎?”
“啊!包45天?!”趙素桂聽了不禁暗吃一驚。從林振發花巨款來包五月花大舞廳的雅座來看,的確不是一般人所為。如果林振發僅僅是因為喜歡聽女兒的歌兒,是絕不可能這樣不惜血本的。很顯然林振發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到這裏,趙素桂微微地將眉毛一蹙。趙素桂將目光在女兒麵龐上輕輕一掠,便看得出鄧麗君心感不安。趙素桂的心情也與女兒一樣,她因為初到吉隆坡來,對這裏的人格外生疏,特別對這位一擲千金的林振發知之更少。趙素桂想了想,說:“阿麗,我想林振發也許不久就會有新行動的。”
“那……我怎麼辦?”鄧麗君聽說林振發還可能向自己發起新的進攻,不禁有點心情緊張起來。
“不必怕,”趙素桂心裏有主意,她拍拍女兒的肩頭說:“一切都順其自然,林振發如果有什麼事情,你來問我就是了……”
“阿麗,圓山飯店到了!”三哥鄧長富突然將日本豐田跑車放緩了速度,接著停住了。
鄧麗君急忙從往事中回到現實來,抬起頭來朝車窗外一看,遠方就是那座她並不常來的大飯店。
第二位男友闖進了她的生活台北圓山大飯店座落在環境幽雅、景色宜人的劍潭山下。這座素有“台灣現代禦膳房”之稱的飯店,在遍及台北的鱗次杯比的高檔賓館酒店中,可謂首屈一指。圓山飯店同時也是當今國際上最著名的十大高級飯店之一。
圓山大飯店的舊樓僅有三層,始建於50年代初期。如今在距舊樓不遠建起的圓山大飯店新樓,高達十幾層。圓山飯店宛如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飛簷翹脊,雕梁畫棟。層層碧瓦,道道雕欄,在陽光輝映之下熠熠閃光。
林振發站在9樓客房的陽台上。他大清早就起來了,洗漱後在那裏等候著鄧麗君的到來。他已在昆侖廳雅座訂了一桌早點,鄧麗君來後兩人將在那裏邊吃邊聊,共敘別後情話。
早在1972年的秋天,在吉隆坡忙於實業的青年企業家林振發,在無意間從《星島日報》上發現了一則來自香港的電訊:《鄧麗君港島盼情郎,朱堅不幸空難喪生》。該電稱:“正在香港發展的歌星鄧麗君,與朱堅已有多年的相思戀情。兩人的婚戀早已得到雙方父母的首肯,本月朱君蒞港擬商定婚期。然就在朱君將來之時,不幸罹於無情空難。……鄧麗君聞噩耗後如遭雷霆,頓時哭昏在她所下榻的富都酒店。為亡友之災,鄧麗君自囚十日,發誓從此關閉愛情之門,終身不再嫁人……”
林報發讀到這條新聞後,心情很沉重。他雖然與鄧麗君和朱堅素昧平生,但是從《星島日報》上的簡短報道中,他似乎已經見到了肝腸寸斷的一幕。一對卿卿我我多年的有情人,竟然在即將結成秦晉之好的關鍵時刻,戀人猝亡於偶然的飛機失事,這件事對鄧麗君來說將是何等沉重的精神打擊呀!
林振發很久以前就喜歡聽鄧麗君的歌。他覺得在數不清的華人歌手中像鄧麗君這樣傑出的歌星是鳳毛麟角,是華人的驕傲。鄧麗君的歌聲清純而雋永,纏綿排惻得令人動情。林振發特別喜歡聽鄧麗君所灌的唱片《空港》和《絲絲小雨》。林振發對鄧麗君已經傾慕已久了,自從報上得知鄧麗君痛失未婚夫的消息以後,不知為什麼他竟在許多不眠之夜常常地思念著她。每當夜深人靜,忙了一天的林振發,會獨自一人坐在房裏默飲悶酒。在喝酒時他不會忘記聽鄧麗君的唱片,鄧麗君甜蜜委婉的歌聲悠悠傳出時,林振發的精神便為之一振。
一陣陣綿綿細雨,帶來多少淒涼意?
我曾問過絲絲小雨,是否帶來你的消息?
……
林振發在纏綿的歌聲中隔窗遠眺無邊的夜色。他似乎望見一位含淚的女孩,在冥冥之中用歌聲傾吐著積鬱在心底的哀怨。林振發很喜歡鄧麗君,他很想在鄧麗君處於人生最痛苦的關口,給她以援助。他有很多錢,但是他知道錢並不能使鄧麗君從失去至友的無邊痛苦中得以解脫。況且,鄧麗君又根本不缺少這種金錢的幫助。
那麼,他又如何才能幫助這位痛苦中的小妹妹呢?
機會很快就來了。就在這一年的秋天,鄧麗君應邀來到了馬來西亞的鄰國新加坡。吉隆坡的許多報紙刊登了鄧麗君的大幅照片,林振發從鄧麗君近照中,觀察到這位不久前痛失男友的女歌星雖然姿容依舊,可是她的眼睛裏卻隱含著淡淡的憂傷。林振發聞訊後立刻將企業的全部管理權交給了總經理來負責,他本人在鄧麗君抵達新加坡的翌日就飛抵了障宜國際機場。
林振發下榻在一家距鄧麗君所住賓館不遠的酒店。他每天可以從自己居住的樓層窗口眺望著鄧麗君的窗口。林振發很想前去拜訪這位心儀已久的女歌手,可是一向慎重的他並沒有輕舉妄動。
他認為這樣自報家門地去見一位對他一無所知的妙齡女子是很不嚴肅的,如果他過於孟浪,甚至會引來鄧麗君對他的誤解或反感。
所以,聰明的林振發很快就有了一個新的表達慰問對方的辦法——每天傍晚他親自驅車到鄧麗君所住的賓館,獻上一束香氣馥鬱的鮮花。選一束什麼花最合適呢?林振發在花店裏躊躇良久,最後才看中了淡雅幽香的萬代蘭——他以新加坡的國花來表達自己對鄧麗君的敬意,總是合適的吧?
林振發得知五月花大舞廳有意邀請鄧麗君來吉隆坡演出,立刻與舞廳總經理談妥,同意資助他一筆巨款,作為鄧麗君的演出經費。同時,為擔心鄧麗君謝絕,林振發又發動自己在新加坡的友人,紛紛給鄧麗君寫來信函。在林振發的精心安排下,在聖淘沙休息的鄧麗君無法不來吉隆坡了。
林振發終於有了可以每天與鄧麗君見麵的機會,他可以每晚聆聽他心愛的人的演唱,可以連續45天與鄧麗君相見。盡管不能與她交談,不也一樣是幸福的嗎?
“林先生,鄧小姐今晚散場以後,曾經向我打聽過你。”第三天夜演剛畢,劉季珊就風風火火地趕到林振發在吉隆坡近郊的別墅,他將鄧麗君追問前三排座席上客人來曆的情況,從頭到尾地說給年輕的林董事長聽。
林振發聽了劉季珊的話,有些不悅地說:“劉老板,做生意的人首先以信譽為本,你怎麼可以把我當初資助你們‘五月花’的事情也告訴鄧小姐呢?那樣一來,鄧小姐會不會誤解我的好意呢?如果弄得不好,該不會給人家帶來不愉快吧?”
“不會的,不會的,”劉季珊也意識到自己言多語失,急忙解釋說:“鄧麗君小姐是一位寬懷大度的人,她知道是您在資助她來馬來西亞演出,隻能對您產生敬重和感激,又怎麼會有不好的印象呢?林先生,您做生意時曆來講究爽快,這一次為什麼要畏首畏尾?
恕我直言,您應該見見鄧小姐了,不要老是躲躲閃閃。“
“這……”林振發又何嚐不想盡快與鄧麗君見見麵,交談一次,可是他畢竟是有修養的人,在不清楚鄧麗君此刻心境的情況下,他是不想貿然上門的。所以他很遲疑地將頭一搖說:“現在與鄧小姐見麵合適嗎?她在不久以前剛剛死了未婚夫,我在她心情不愉快的時候主動去見她,鄧小姐會不會多想呢?她會不會認為我是乘人之危?”
“您真是想得太多了,”精明世故的劉季珊早在林振發鼓勵他聘請鄧麗君時,就已經洞悉了他對鄧麗君的一片愛慕之心,他決計從中玉成美事,便慫恿林振發說:“林先生,我已經看出您對鄧小姐非同尋常的敬愛,依您目前的條件,與鄧小姐交朋友是滿合適的。
因為您還沒有家室,而鄧小姐雖然對那位朱先生情真意切,可是朱先生終究已經不在人世。人死又不能複生,鄧小姐即便再癡情,也不可能永世不再嫁人呀!為什麼您不能向鄧小姐表示愛慕呢?古人就講,一家女百家求嘛!依我之見,林先生不如主動一些!“
林振發經劉秀珊這一說,心有所動。但是他想到鄧麗君在朱堅遭難以後所表現的悲痛欲絕,他又猶豫了起來。他在室內徘徊了一陣,搓著手歎息說:“雖然你說得有理,可是讓我做起來,也是很難啊!”
“不難,林先生,有我從中玉成,你不會很難的。”劉季珊被林振發忠厚的品質所感動,他沉吟了一下說:“林先生,現在鄧小姐正在和我們‘五月花’合作,我可以為您與她正式見麵創造一個環境,譬明您可否邀請鄧小姐吃一頓飯?”
“請鄧小姐吃飯?那還不容易嗎?”林振發說:“隻是人家鄧小姐能請得到嗎?我林振發畢竟與鄧小姐素昧平生,她又怎麼可能來赴我的宴請呢?”
“讓我試試看吧。”劉季珊似乎已經胸有成竹,他說完,便從林振發的別墅裏告辭而去。
又過了兩天,劉季珊又風風火火地趕來了。他見了林振發,喘籲籲地說:“林先生,這件事如果要辦成,恐怕要勞動一下您的老父老母了!”
“這是為什麼?”林振發對神秘兮兮的劉季珊有些疑惑,他不知道這兩天的時間裏,劉季珊背著他在做些什麼。
劉季珊說:“為了促成林先生和鄧小姐的見麵,我認真地思考了幾個方案。開始我本想隻安排您與鄧小姐兩個人的單獨聚餐,後來一想覺得把握不大。您也知道自從朱堅死後,鄧小姐是公開表示了暫不考慮婚事的。所以,我後來就考慮到必須要請你家老太爺親自出麵,鄧小姐方才可能給麵子。”
“老太爺出麵就能請動鄧小姐?”林振發對劉季珊的安排將信將疑。
“會的會的,”劉季珊滿有把握地說道:“你家老太爺在馬來西亞的商界名望甚高,由他和你的母親出麵邀請鄧小姐,成功的希望很大。因為我們主要是宴請鄧小姐的母親,這樣既不會讓鄧小姐難堪,同時你也可以作陪。這樣一來不但您有了與她見麵交談的機會,同時雙方的父母見了麵,也顯出了鄭重。如果您與鄧小姐確有緣分,這樣做就是個最好的機會了!你千萬不能再猶豫了!”
“好吧,我馬上進城去,和父母商量。在此之前,我還從來沒想跟父母過早地說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林報發覺得劉季珊為他考慮得很周到,所以很快就答應下來。
當日晚上,鄧麗君回到沙珍大廈客房裏時,神情憂鬱。
“阿麗,發生了什麼事情?”趙素桂今晚的夜場沒有去,見女兒歸來後鬱鬱寡歡的樣子,立刻想到了幾天前發生的怪事情,忙說;“是不是那位姓林的董事長又想出了什麼新的主意來接近你?”
鄧麗君默默地坐在一張棗木小圓桌前,隨手將一張大紅燙金的請柬放在上麵,長歎了一口氣說:“阿媽您猜對了,林家明天中午要請咱們母女前去吃一頓飯……”
“哦?”趙素桂盡管對此事早有所料,但是當她拿起那張印製精美的請柬定睛一看,見上麵是吉隆坡最著名的華僑林子坤及夫人的名字時,她還是微微一怔。從前她隻是猜想林振發本人出麵相請,那樣女兒可以回絕了事。如今見到是林子坤伉儷雙雙出麵相請,一時沉吟不定。半晌,她問:“阿麗,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鄧麗君的心情很複雜。幾天來她在“五月花”演唱因有林振發等一批商界友人的捧場,幾乎每場都演得很順利。當地的報紙連篇累續地報道她在吉隆坡演出的盛況。這種成功感曾使鄧麗君每日沉浸在無限的快樂中。特別是當她的目光偶與坐在台下的林振發相碰時,她的心中便會湧起感激之情。鄧麗君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她每晚都喜歡早早登台,在喝彩與掌聲中她又總是留連忘返,想多唱幾首歌以延長時間。但是,鄧麗君又在抑製著自己感情潮水的奔湧,她認為自己應該永遠忠於朱堅,雖然他已經英年早逝,雖然她與朱堅之間還僅僅是戀人的關係。鄧麗君產生了既想多見林振發又想遠避林振發的複雜心態。當劉季珊將請柬雙手捧送到鄧麗君麵前的時候,優柔寡斷的鄧麗君心中更加為難了。
“你答應下來了嗎?”趙素桂問。
“沒有,我沒有答應,”鄧麗君搖了搖頭,對母親說:“我對劉老板說,謝謝林子坤老先生的好意,但是我的母親一般是很少赴宴的、這件事我不能先替母親答應,我要在征得母親的同意後才能作出回答。”
“不行!”趙素桂聽了鄧麗君講完了劉季珊相請的經過,她蹙眉沉吟片刻,說道:“阿麗,我們不能這樣無禮。林子坤是吉隆坡德高望重的商界巨子,他們夫婦主動設宴來請我們,卻之不恭。再說林振發為了聽你的歌,情願付出那麼大的代價,這本身也是一種很真誠的善意。不論今後你與林振發是否能夠發展感情,這次酒宴我們無論如何也該去的。阿麗,人家這麼熱情,我們在禮貌上也要有個回應才是呀!”
“這……好嗎?”鄧麗君心亂如麻。憑心而論,她自然非常希望母親能與她一道去赴林家的宴請。然而這一步邁出去,將意味著什麼呢?鄧麗君的心裏是非常非常清楚的。
“這樣沒什麼不好。聽我的吧,阿麗!”在最關鍵的時候,趙素桂的話很起作用。鄧麗君見母親的決心已定,隻好點頭應允了。
次日中午,在吉隆坡的帝國大廈26樓,林子坤伉儷精心擺設了一桌酒席。帶大的餐桌中央是一座玲瑰花塔,兩鬢斑白的華僑巨商林子坤彬彬有禮地對坐在首席上的趙素掛、鄧麗君母女說:“鄧太太,我們聽說鄧家的祖籍在河北大名,恰好也是我們林家的同鄉。我的祖輩是在天津發跡。所以,我特別為鄧太太和鄧小姐點了一桌家鄉菜。這是五品大蝦,這是水晶鴿雛,這是河北特有的鵪鶉湯……來來,請隨便用。”
趙素桂連聲地應諾著,她一邊接過主人遞來的一杯紅色洋酒,一邊靜靜地打量林子坤伉儷和坐在一旁靜默無語的林報發。她感覺到林家雖為馬來西亞的富豪,但卻人人忠厚熱誠,全無那種令人厭惡的商人角黠,這使趙素桂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暗暗地慶幸女兒將要有一個幸福的歸宿。
“鄧小姐,我們全家都喜歡你的歌兒。早在你第一次來吉隆坡演唱時,我們振發就買到了你所有的唱片,後來又得到了鄧小姐在新加坡演出的全部錄像,我們全家又聽又看,真想不到你人美歌也美。今天能在這裏宴請到你,也是我們林家求之不得的事呀!”年過半百的林母生得富態端莊,她小心翼翼地為坐在身邊的鄧麗君布萊。如花似玉的鄧麗君近在颶尺,似乎比她從前在錄像帶上所見到的還要嫵媚。林夫人從看到鄧麗君的第一眼就已經深深地喜歡上了她,她沒有料到兒子會有如此的好眼力和運氣。
“謝謝林伯母。”鄧麗君平生出席過各種規格隆重的酒宴,可是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感到緊張。如果說此次赴宴之前她對林振發已有了一定的好感,那麼今天當她坐在林振發父母設下的酒宴桌上,心中更有一種自家人相聚的親切感。她感到無論林子坤還是林夫人,都是善良熱誠的好人。鄧麗君的心裏暖暖的,她很欣慰。她在林母的盛情勸說下,舉杯抿了一口酒,粉嫩白皙的麵頰登時泛紅了。
“鄧小姐,從很早以前我就注意搜集您的唱片、錄像帶和刊登您照片的報紙雜誌了。”一直顯得很拘謹的林振發舉杯向趙素桂和鄧麗君祝酒。這位在東南亞商界馳騁拚殺的青年商人,在鄧麗君母女兩人麵前顯得有些緊張。林振發感到鄧麗君實在是光彩照人,她的美麗是天然的,沒有絲毫矯揉造作的痕跡。在東南亞經商的幾年裏,林振發的足跡幾乎踏遍了世界上所有國家,名姝佳麗,所見無數,但是林振發覺得隻有鄧麗君才可以真正征服他。
林振發說:“鄧小姐的歌聲可以讓商界上那些馳騁拚搏的人找到溫暖。有時我難免有心灰意冷的時候,在這時我如果能聽一首您唱的歌兒,我心中的煩惱便會立刻煙消雲散了!所以我一直將您的唱片放在身邊,不管走到世界的哪一個角落,我都能聽到鄧小姐的歌!”
鄧麗君的雙顆一下漲紅了,她有些羞澀,也有些窘迫。鄧麗君那雙漂亮的大眸子偷偷地瞥了林振發一眼,就急忙將頭垂下了。
“來,吃酒吃酒!”林振發與鄧麗君在酒席上的一顰一笑,早已被林子坤夫婦看在眼裏。他們已經隱隱地感覺到今天的聚餐,很可能就是兩位有情人開始新生活的起點。林子坤高興地為趙素桂斟上酒,說:“鄧太太,我們為您有這麼好的女兒而高興!”
“謝謝!”趙素桂也從內心裏希望女兒從此找到理想的歸宿。林振發無論從事業還是人品上都是無可挑剔的,她期盼著女兒和林振發能彼此鍾情。
自那次聚餐以後,林振發覺得他精神上的畏怯感倏然消除了。
母親告訴他:“鄧小姐真是個絕好的人兒。無論是人品、姿色和才氣都是東南亞絕無僅有的,你為這樣的人就是付出任何的代價也值得。如果你想娶她,你就應該拿出男子漢的膽量來!阿媽支持你!”
有了通情達理的母親關照與指點,林振發決心更加投入地去追尋愛情。為了能夠很好地利用鄧麗君在馬來西亞停留的有限時間,林振發暫時將所有的產業都交給總經理代管,以便每天與鄧麗君朝夕相處。
白天,林振發有意地為鄧麗君安排一些社交活動。夜晚,他照舊場場不誤地前往“五月花”聽歌。漸漸地,鄧麗君那種拒人於幹裏之外的冷漠不見了,並且接受了他頻繁不斷的邀請。
“鄧小姐,我們家雖然祖籍天津,可是到了我祖父那一輩時卻來到了廣東的番禹落戶。”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裏,林振發邀請鄧麗君驅車前往按城。這裏是馬來西亞僅次於吉隆坡的第二城市,擯城的商港獨具特色。蔚藍無垠的大海令人神往,海港上往來穿梭著一艘艘大小商船,在桅牆如林中依稀可見日本、美國、加拿大等國的旗幟在風中獵獵飄舞。林振發和鄧麗君乘坐著一艘小遊艇,在碧波層層的大海中破浪疾馳。雪白的浪花在艇舷的兩旁飛濺而起,一陣陣濕潤的海風迎麵吹來,鄧麗君靜靜地坐在遊艇的前頭,傾聽著林振發傾吐心曲。
“當年大批勞工被當成‘豬仔’賣到南洋時,我的祖父也在這批淒慘的華工中。他在馬來西亞先種橡膠,後來又被主人拉去開錫礦。直到我父親這輩上才成為有人格有自由的華裔商人,這就是我們林家的曆史。說起來,我們林家與你們鄧家早年都是從苦日子裏熬出來的。”林振發深有感慨地說。
鄧麗君凝視著遠方,她那恬靜姣好的麵容仿佛是一座聖潔高雅的大理石雕像。林振發向她訴說林家初來南洋打工時的苦難曆史時,她的腦際裏也浮現出另一幅圖景。她在童年時隨父母住在雲作縣龍岩村時,不是也如林振發祖輩那樣,過著極為艱難的日子嗎?看起來她與他一樣都曾經是窮苦人家出身啊。
“鄧小姐,聽說你剛出道的時候經曆了許多坎坷與磨難?”林振發見鄧麗君與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大多以沉默相向,他就猜到鄧麗君盡管很鍾情於他,心裏還是難免留下難以解開的疙瘩。他就轉了一個能夠讓她開口的話題:“當初你第一次來香港演出時,還很年輕,可是香港的著名影評家邱山就對你有了很高的評價,說:”這女孩子,絕非池中物。‘這可是真的?“
鄧麗君嫣然一笑。這是很難得的笑容,鄧麗君在朱堅死後的很長時間都是鬱鬱寡歡的,特別是在像林振發這樣的年輕男子麵前,鄧麗君更為矜持自重。她說:“林先生不要聽那些溢美之辭。其實我自己知道我的天分很平常,逐漸地唱紅了,主要的原因當然還是因為我與那些歌迷們有緣分,所以他們就喜歡聽我的歌兒。譬如林先生也是與我有緣的,否則我們是不會走到一起來的。”
林振發見鄧麗君回答得如此隨便,內心越加敬重她。他說:“歌手和歌迷之間有緣分是對的。可是我不能讚同您的說法,您從一個無人知曉的小歌手幾年間就唱得紅遍東南亞,如果沒有很高的天資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經注意到,港台的女歌星很多,有些人甚至比你出道還早。譬如陳美齡、徐小鳳、甄妮等等,她們的歌曲也都很好聽。但是像您那樣深入人心,恐怕除您以外再無任何一人可比了。尤令我感到可敬的還不僅僅是您的歌兒,而是您的人品。”
“千萬別這樣說,我很不好意思……”鄧麗君羞極,急忙雙手掩麵。
一股激流打來。
浪花飛濺。
小遊艇在浪花中穿越而過。林報發用帕子拭去臉上的水珠,解嘲似的笑笑說:“鄧小姐,我絕不是在無聊地吹捧。我是說您有了今天這股輝煌的成就卻絲毫也不驕傲,這難道不是一種好品質嗎?”
鄧麗君不語。
小遊艇前又一股浪花飛來,在鄧麗君麵前激起一片朦朧的水霧……
林振發想到這裏,忽然意識到鄧麗君要到了。他抬腕看了看表,走出了他包租的豪華客房,徑直地朝昆侖廳走去,他將在昆侖廳的雅間裏與鄧麗君共進早餐。就在他剛來到電梯口時,電梯內輕盈地閃出一位輕盈嫻雅的姑娘,她正是鄧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