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把呼吸作為音樂譜寫的主題,如何從靈感變為樂章?

米歇爾:音樂的主題是呼吸,因為這種運動貫穿我們一生,是“機械式”的,也是最“人性化”的。在譜曲之前,我做的第一步是對呼吸的起源進行研究,在科學和文化的範疇裏所具有的不同的重要性,這聽起來有點滑稽,因為呼吸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最習慣的活動。最後我的作品由9個部分組成,每個部分都表達呼吸中的一個特定概念。在合唱團成員需要不斷運動的情況下,譜曲變得更加有挑戰性,因為你必須考慮運動對歌手聲音帶來的限製,考慮他們處在不同高低位置時不能相互看到的情況,還要考慮到整個合唱團中並不存在一名指揮。我們要做的是讓歌手和機器之間的關係看起來越自然越好,他們不應該是被綁在千斤頂之上的,他們是一體的。因此在選擇表現形式時,我強調了無伴奏合唱這種形式,並通過聲音合成係統進行了增強。那個係統首先捕捉並分析每位歌手聲音的頻率與波動的變化,隨後將這些聲音中帶有人類特色的波段去除,隻保留與機械運動相接近的聲調。通過這個方式,係統創造出了新的人工合成的聲音,我把它與樂團成員自然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因為要考慮到合唱團是一個富有生命力的有機體,因此首先聲音應該是同質的。其次,通過運用呼吸、低語、細訴、哼唱、大叫不同的表現方法,改變聲音的厚度,讓音樂更具有質感。

記者:在表演中,有時隻有兩位演唱者在演唱,而其他成員被孤懸在空中,為了表達什麼?

安德烈:在樂章的9個組成部分中,象征了三種不同的儀式,其中第一和第二個儀式是“呼出惡魔”和“渴望呼吸”,這改編自古代神話傳說,這段旋律的形成和發展代表了呼吸的自我循環和重複以及壓抑的潛意識。因此節奏和旋律逐漸加強的過程,目的在於製造一種恍惚的感覺,讓觀眾進入那種狀態。電子音樂在當中起到的作用,是疊加在他們純淨和直線條的聲音中,讓聲音變得更堅實;另一個作用便是在演唱者運動的過程中去打破完整的樂曲,製造間斷,從而讓聲音的造型能夠反襯動作停頓的效果。第三個儀式“恐懼的喘息”,與死亡前最後的呼吸有關,我把關於死亡與墮入地獄的拉丁詩歌組合在一起。這段由兩個獨唱者分別進行演繹,第一位歌手的選段名為“興奮劑式的呼吸”,我用了很多對稱的方法,旋律的演進采用了循環的和諧的結構,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像死亡前加速度式的呼吸運動。第二位歌手則表達出一種衝突,電子音樂的加入打破了墜入地獄前旋律的和諧,聲音變得尖銳而具有反差,“輕輕呼吸”與“呼吸困難”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有窒息的感覺,生命最終走向了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