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子昂離去,俊章愧疚道:“爹您別生氣,都怨我多嘴。大姐說的對,俺們不該瞎摻和,隻要爹和媽,還有香荷兒沒想法兒就行。”米秋成終於不給遠道姑爺留情麵了,責問道:“那你們說,這飯還能麼吃?不想吃也成,今兒個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要和子昂弄不一塊堆兒,往後就都甭回來!這都幹嘛?”在場的大人孩子都傻了眼,誰都不敢吭聲了,津菊則委屈地哭起來。米秋成更惱:“死丫崽子,大過年的,哭的哪門子喪,回你家去吧!”
駿先也受不住了,覺得米秋成罵得太狠,前口罵津菊哭喪,後口又攆她回家,這豈不讓津菊回他家裏哭喪?雖然惱怒,卻不敢對嶽父撒野,霍地下炕,拉起津菊和他們的孩子就走道:“走走走,都回家”接著小聲嘟囔:“真是狗咬呂洞賓。”米秋成眼一瞪道:“你說嘛?你再給我說一遍!”說著要起來。格格夫人猛推他一下道:“行啦吧!”接著要下地要去攔,被米秋成一把拽回來道:“坐你的!”津竹、天嬌和翰林、俊章也都攔駿先、津菊。米秋成仍瞪眼道:“都甭管!管他做嘛?盡沒事找事兒!”
津菊哭著和自己的孩子先出去,駿先在後麵要出屋時衝米秋成道:“俺們沒事兒找事兒?俺們可是好心,都讓你當成驢肝肺了!”說完轉身離去。米秋成不屑道:“哼,你好心,快得了吧,就你那花花腸子,我都說不出口!”格格夫人忙又捅他一下,津竹、天嬌等人都看在眼裏,感到其中有奧妙,卻猜不出駿先對家裏做了什麼羞於啟齒的事。米秋成也感到自己失了口,忙對津竹、天嬌兩家說:“咱吃咱的,甭管他們,什嘛東西!子昂的事兒,誰都不行再提,這事兒就是我定的,我要抱咱米家的孫子!懂麼?”又吩咐春山道:“去,把子昂叫來,那是我兒子!我看誰還擠兌他?”
津梅忙下地道:“你們吃,我去叫。”過了會兒,子昂和香荷帶著孩子都回來了,雖然沒了以往的酒興,總算將米家這頓傳統的年飯吃下來。
津竹、天嬌不再敵視子昂了,她倆現在正被爹剛才說駿先的那席“說不出口”的話所困惑。趁大姐、三姐一同收拾灶房,香荷在炕上哄孩子,男人們圍著桌子喝茶,孩子們在院裏放鞭炮,她倆拉著母親進了對麵屋,問爹剛才說那話是不家裏還出了什麼事。
母親仍不想說,裝起糊塗道:“你爹還說嘛?我咋沒聽到。家裏就子昂多個媳婦兒,沒別的。”津竹不悅道:“媽,您還當俺們是三歲小孩兒呢?俺爹想說,讓你給搥回去了。媽,有啥事您就說,俺們離得那麼遠,就擔心家裏出點啥事兒。”母親仍堅持說:“真沒啥事兒,都挺好的。今兒要沒這些事兒不更好了!”天嬌也也急切道:“媽你別打岔兒,您要不當俺倆是您親閨女,那俺以後啥都不問了。”格格夫人終於歎口氣道:“真和你爹說的,說不出口啊!”津竹焦急道:“說不出口那不也是事兒嗎!媽你說,您要有氣出不來,四閨女替你出!”格格夫人說:“說是說,你就別惹事了,注意著點兒比啥都強。”接著小聲道:“你二姐夫咋那樣兒?香荷兒上茅房,他藏後頭偷著看。”然後又歎息。
津竹、天嬌都大驚失色。津竹瞪大眼睛問:“啥時候?”格格夫人說:“都有時候了,子昂還沒來咱家呢。也不知他偷看幾回了,開始誰能往那上想?那天你爹擱後窗看見了,下地要去打你二姐夫。把我嚇的,心都要蹦出來了。我就哄你爹,可別犯毛驢子脾氣,咱把茅房好好弄一下,等那不要臉的再來,咱守著點兒香荷兒不就成了。他要再得寸進尺,咱把他眼珠子挖出來都成。”津竹罵道:“他咋這麼惡心人?真卑鄙!”天嬌也罵道:“真惡心!”母親忙攔道:“都小點兒聲,這事兒就我和你爹知道。現在好了,從打香荷兒一成親,他就不咋過來了,有啥事兒都你二姐過來。這陣兒他又有事兒沒事兒往這跑。子昂老不在家裏,他就跟香荷兒說子昂的不是,不知他又打啥鬼主意。香荷兒也不願聽他嘮,這還挺好。子昂要在家,他來打個轉兒就走。他就看子昂不順眼。沒看香荷兒成親那天他喝多了,你們都不知咋回事兒,我和你爹心裏明鏡兒著呢。要不看子昂有那一幫惹不起的哥哥,那天還不知他出啥洋相呢!你二姐個傻麅子,盡讓他當槍使。子昂也沒少填補他們。那天你二姐說你二姐夫要把山貨攤兒擺大點兒,人子昂一把就給掏了兩千,不是現大洋,那也不少啊!這回過年,人兩口子早早就給你們每家備了大紅包兒。結果咋樣?那不要臉的一裝槍她就放。也沒法兒跟她說這些,人家裝槍她去放,咱要裝槍,她也得放。真把事兒鬧大了,你九爺那老臉往哪擱?咱兩家這些年的感情不一下就生分了?”津竹說:“那我來,看我咋調理他。”母親求道:“你可別給媽惹事兒了!香荷兒到現在也不知有人偷看她,左右她也沒丟啥,就這麼過去吧。子昂別看多個媳婦兒,拿你老妹兒可為重了;說話都看著你老妹兒的臉兒說,甭管山裏多忙,也得回來守香荷兒;給她洗腳,幫她哄孩子,這就行了唄。再說要怨還不怨你爹?整天孫子孫子的,我看他都快成孫子了!”說完自己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