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喬愕然,自己明明將情緒藏得很深,不知他竟如此知曉自己的心思。她看著莊立戎,他依然沒變,雖然模樣變得更加滄桑,氣息更多了幾分男人的儒雅。可是那眼神依然幹淨清澈,像是高山的積雪,又像是五月的微風,總讓溪喬一陣溫暖的心安。
這時,有侍者將餐點端上來。
果然中間有一道淡藍色的甜品,蛋糕上麵鋪了一層薄薄的藍莓果醬,帶著誘人的香氣,溪喬見此,笑道:“以前隻聽說過小南家店的菜品出色,竟不知原來也可以這般好看。”莊立戎見她笑容裏有幾分孩子氣,也不由得笑道,“快吃吧,我想你一定喜歡。”
溪喬“嗯”了一聲,拿起刀叉便開始食用,卻聽見對麵莊立戎似漫不經心,帶著淺淺的試探道,“溪喬,你與督軍到底是何關係?”溪喬一頓,神色不改,“怎麼,你也相信外麵的流言嗎?”
“怎麼會,我隻是想了解你的近況而已。”莊立戎似乎有些焦急,見溪喬多了幾分冷漠,似乎極不願提起此事,隻得閉了口,不再提起。
半晌,溪喬才道:“我曾經無意中救過他的命,僅此而已。”莊立戎微愣,見溪喬不像是玩笑,一顆心似乎才放下來,燈光迷離中她的神情清冷,美得並不真切,但與記憶中那個羞怯卻又有幾分膽大的她已經截然不同,褪去了當年的幾分稚氣,如今的她風華正茂,如幽穀中的青蘭含苞待放,不食人間煙火。莊立戎竟看得癡迷,半晌,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金色懷表,凝視著表麵上“溪喬”兩個楷體字,猶豫之間,溪喬已抬起頭來,問道:“那是懷表嗎?”
莊立戎合上懷表,神色在昏暗的燈光下有幾分看不真切,他聲線低沉而暗啞,道:“這是我從英國帶回來的。”他又將表遞到溪喬麵前,“你想看看嗎?”
溪喬隻覺得這隻表很是漂亮,出於好奇,接過來一看見是隻金色的掛式懷表,滾燙的金色炫目,溪喬驚訝,那表內外的輪廓清晰,似乎在記憶中款款而來。在立戎眼神示意下又打開懷表,卻見裏麵是一圈數字,指針精細。她的目光漸漸至表內裏,卻瞬間睜大了眼睛。
“我在英國的時候,無意中見到這隻表,是不是很像?”莊立戎將她的吃驚收進眼裏,笑意濃聚,“喜歡嗎?”溪喬將表緊緊捂在胸口,那裏跳動得很是厲害,那裏麵“溪喬”兩個字似乎灼傷了她的眼,這隻表分明跟母親留下來的懷表一模一樣,隻除了裏麵的名字換成了自己的。溪喬一直很珍惜母親留下來的唯一遺物,可惜有次在學校裏畫畫時不幸遺落了,當時立戎陪著她找遍了整個學校也沒找到。為此溪喬一直自責不已,沒想到時光流轉,它卻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我幫你戴上吧。”莊立戎微微一笑,見她目光遊離,許是想起了她過世很早的母親,眼中疼惜更甚。他走到溪喬身後,又輕輕的將懷表戴著了她的脖子上,又見她還在默默的出神,長長的睫毛在燈光投影下落下細細的剪影,那眼眸中是掩不住的傷痛。莊立戎隻覺心中一陣牽痛,意亂情迷中他俯下身在她的頭頂落下一個淡淡的吻。
溪喬卻驚得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胸口一陣起伏,似在戒備什麼。莊立戎眼中傷痛一閃即逝,卻還是勉強笑道:“吃蛋糕吧,就當是我提前為你慶生吧。”溪喬努了努嘴,她想說聲抱歉,最終卻還是沒說什麼。莊立戎坐下,終於不再開口,隻是教養極好的吃著麵前的食物。
溪喬沒來由的一陣心煩意亂,眼前的一切又讓她沉迷,仿佛一個溫柔的陷阱在等待著她淪陷。想起當年他們背著長輩卻在梨樹下言笑晏晏,時光靜好,那時她單純無知,從沒想過什麼家世地位的問題,然而最後莊立戎的母親不知為何找到她。她仍然記得他母親見到她時那一臉的高傲,冷冷的開口卻是讓她從此斷了麻雀變鳳凰的美夢,不再聯係莊立戎。那時的她憤怒,高傲,為了維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當真從此和莊立戎一刀兩斷。
是自己先違背了年少的諾言,如今他回來了,可自己還有什麼臉麵還享受這一份溫情?溪喬坐下,斂了情緒,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這些煩心事,麵前那一堆糕點卻被叉得亂七八糟淩亂不堪。
一頓飯就這樣沉默無語,兩個人各自懷著自己的心事,直到最後兩個人都沒怎麼開口說話。
用過晚飯後,天已經全黑了,夜涼如水,帶起一陣涼意。莊立戎一路無話,兩個人上了車,立戎吩咐了司機去雲府。此刻華燈初上,街邊那些店麵霓虹燈閃耀,像是跌進了一個屬於夜晚的世界。溪喬隻是緊緊捂住胸前的懷表,望著窗外,也不開口,她的長發被夜風吹起,在空中纏繞,一絲涼意入體,卻突然有一件衣裳覆在自己身上,溪喬回頭,莊立戎的神情有幾分清冷,卻道:“夜裏涼,小心著涼。”說完這話,他也靠著汽車背墊,神思倦怠,微閉著雙眼,似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