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相處了十幾年的不逍和月瑤也未曾像相識不到一個月的茗家兄妹讓他感到信任和溫暖。是出於怎樣的感情呢,是自己真的已經脫離那個泥潭了嗎?第一次見到那個身著黑衣的少女時,他從她清澈得不沾一絲人間煙火的雙眸中,看到了自己是那樣的肮髒,就像是地獄裏的魔鬼,不斷地吞噬著自己的良知。然而直到遇見她,將她的一顰一笑納入眼底時,就已經改變了吧。碧音花,碧音花,一世塵緣皆浮起,滿眼春色,隻為伊人笑。

近冬的夜晚總是很寧靜,月亮從草叢中騰起,黑幕中點綴著幾顆忽明忽暗的星星,少了鳥語,少了蟲鳴,卻多了眉宇間難解的鎖。

陸天棱站在木屋前,任晚風吹拂過他的臉,掠過他的頭發,眼神有些迷離,不知道看往那個方向。

“還沒睡嗎?”他轉過身,目光正好對上她的眼睛。“月色很好,不想睡。”茗絡音走上前,和他並肩站在一起,問:“是不想睡,還是睡不著啊?你是不是應該回殤宇閣了?”

“你希望我回去嗎?”陸天棱很想知道她的想法,若她有些許不舍,他也會義無返顧地留下來。茗絡音沉思了片刻,語氣有些生硬,“是,你該回去了,謝謝閣主為哥哥治好傷,絡音感激不盡,若他日有機會,絡音定會......”不等她說完,陸天棱扳過她的肩膀,失控道:“我說過,不要叫我閣主,而且我不想回去,你知道我心裏想什麼的,絡音。”茗絡音忍住挽留他的衝動,推開他的手,道:“不,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閣主明天就要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吧。”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走開了,然而隻有她自己明白,心裏是那樣的難受,那樣的不舍。陸天棱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喃喃道:“好,我明天就走。”

天微亮,茗絡封便匆匆忙忙地敲響妹妹的門,叫道:“絡兒,天棱走了,絡兒,絡兒。”見無人應答,他推開虛掩的房門,才發現屋內根本沒有妹妹的身影,而桌上多了封信。他不安地打開信封看完上麵簡短的幾行字,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他將信捏在手心中,轉身跑出木屋。

京城總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雕欄玉砌,花團錦簇。而這一天,正是天子到京華寺祭祀的日子。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紛紛參拜這久居宮闈之中的天之驕子。

一道人影倏地閃入人群,然後就聽到一陣喧鬧聲。馬車內傳出令人不禁戰栗的聲音,“外麵發生什麼事?”在一旁騎馬護駕的李廷遠壓下身子,恭敬道:“皇上,前麵出了點亂子,微臣這就去看看。”他催馬向前,斥道:“什麼人?竟敢在皇上麵前放肆。”黑發如椴,腰掛彎刀的正是茗絡音,她抬起眼,滿腔怒火在她的雙眼中燃燒,直盯得李廷遠渾身不舒服。

茗絡音朝著皇帝的馬車跪下,“皇上,民女今日攔駕是要為茗家伸冤。”聽到“茗家”二字,李廷遠微微蹙了下眉頭。馬車裏又傳出頗具威懾力的聲音:“你有何怨要伸?”茗絡音根本無法看見車內人冷漠的神色,隻是依舊鏗然道:“皇上,民女茗絡音,家父在戰場上以身殉國,而茗家一百三十幾口人因奸臣誣陷都死在刑場之上。試問,家父為皇上,為國家東征西討,抵抗外敵,茗家對朝廷忠心不二,如此良將怎會叛國通敵?望皇上不要輕信讒言,還茗家一個清白!”

然而茗絡音接下聽到的話卻讓她頓時絕望。

“無憑無據,叫朕如何信你?你既是茗家人,本不該活到現在,廷遠,她就交由你處置。”

簡單的一句話讓茗絡音頓時覺得晴天霹靂。李廷遠一揮手,兩名侍衛將她製住,她沒有掙紮,沒有反抗,冷笑道:“我本不打算活著離開,我隻是想讓皇上明白,這半壁江山是靠誰打下的,犧牲的是多少將士的性命!”

“帶下去。”李廷遠怒喝著。他轉身時卻聽到馬車中傳來低沉的聲音,“不斬草除根,朕決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