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果如我所料,她住下不到三日,整個府裏都被她鬧得天翻地覆,我雪蘭苑自然是傷勢最為慘重之地,她每日纏著丫頭們做些奇奇怪怪的遊戲,害得那些丫頭看見她就借故閃躲,最終沒能躲過的自然是我,我的每一樣東西都被她翻出來看了,見著不合她心意的,就非要讓人給我重新置辦,這會子又鬧到了我的書房,正跟我搶奪詩稿。
本來也無不可見人之處,見她在擺弄那些死物,我終於鬆了口氣,誰知她竟翻出了我寫納蘭容若的詞,還說要拿去給她三叔看,我一時急了,又是哄又是搶,正鬧著,雲兒在外室朝我招手,我不知何事,忙趕了過去,雲兒見她得了我的詩詞又在翻別的書稿,並未看我們,才拉我到臥房這邊來,我見她如此謹慎,反倒小心道“何事如此神秘?”
雲兒低聲道“不為神秘,隻是這話若讓鈴姑娘聽了,又非要問個所以出來,姑娘連我尚不解釋,又怎能說給她聽!”我一聽,忙問“可是我讓你打聽的事有下落了?”她笑道“可不是,自姑娘來我們家讓我替著打聽,我就托了他,誰知過了這麼幾年,才打聽出些消息,隻不知可有用!”
我一聽著了急,催著道“你快別賣關子了,說說都打聽出什麼了?”雲兒道“按姑娘說的,符合的也不少,隻是多數都是略通皮毛,不過掙幾個飯錢的江湖騙子,但前兒在京城倒聽說了師徒兩人,師傅是聖上親封的欽天監史文然,聽說他利用術數改天覆命,助皇上成功複位,才得了那個官職。姑娘要見他隻怕很難。”我想了想,忙又問“那徒弟又是誰?”
雲兒道“那徒弟就更是神秘,隻因不知犯了何事被師傅逐出師門,從此行蹤不明,不過他的本領卻不在其師之下,不止通曉天文地理,精於術數,更是武功高強,精通排兵布陣。皇上多次想封他當什麼將軍,他不但拒絕還出口譏諷聖上,好在他是太子是結義兄弟,才免於被殺。”我心下一激動,忙拉住雲兒道“他是不是叫李雲楓?”雲兒驚詫道“姑娘知道他?”
果真如我所料,他沒有自己說的那樣普通,隻是沒想到,他會是那個或許可以幫我重返未來的希望,這樣也好,我一直擔心就算找到一個可以幫我的人,也不敢貿然將此事托付於人,若是他,就不用擔心會害我才是,隻等找個機會告知真相,他或許真會幫我也說不定。
“總算是能清淨一會子了!”珍兒一邊說著一邊抱著晾幹的衣物進來,雲兒忙接過來幫忙收拾道“怎麼就能清淨了?”珍兒笑道“鈴姑娘才剛匆匆的跑出去,說是把母親的什麼遺物落在翠竹齋了”雲兒聽說笑罵道“你還好意思說,她既丟了那東西,自然該跟著去幫忙找才是,你偏還躲清閑說風涼話!真真是命好遇到了這兩個都不計較的主子,若換了別人,不知怎麼罰你呢!”
雲兒說著就要出去,我忽然想起她才剛跟我爭詩稿的事,忙問“可看見她手裏拿著我的詩稿?”珍兒偏頭想了想,笑道“不知可是詩稿,隻看見她出去時手裏確捏著箋紙。”我聽了,又看被她弄亂的屋子,無奈歎道“罷了,你們留下收拾殘局吧,我去看看就回。”
從來隻聽珍兒誇翠竹齋的風景有多好,卻未曾來過,一來因這裏是沐文玉的書房,沒事不許閑人入內,二則也確實沒有來的必要,也就不需刻意來此,這會子到了這裏,隻見滿目蒼翠,綠意欲滴,空氣清雅能怯汙滌垢。隻覺這裏能清心明目,暢情舒心。又看書齋是麵竹背水建在碧池之上的竹屋,遊廊階梯皆是翠竹建造,竹前通往遊廊的小徑兩旁種著各色花草,池塘之中又有殘荷遊魚、戲水寒鴉。我繞過遊廊上了竹階,遇上正從屋裏走出的沐悅鈴,忙問“遺失的東西可找著了?”她想著向我晃了晃手中的珠釵道“可不找著了麼,可巧留在三叔這裏了,若是掉在花樹草地裏,隻怕就難找了”我道“可不是,既是重要的東西,就該好好收著,就是要戴,也該弄得牢靠些,若是丟了,可不遺憾!”我說著,接過來細看,見珠釵上嵌金鑲珠自不必說,隻是那眾珠圍繞著一個用綠玉點出的‘鈴’字別樣嬌俏,又看她雖對什麼都不在乎,卻又極其重視此物。這定是她母親久病自知難愈,才精心做出了這個留與她做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