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紀伯倫——瑪麗·哈斯凱勒(4)(1 / 3)

你何時夢中訪問我,以便讓夜晚都是白天,晚上更加甜美?

瑪麗

致瑪麗

1912年3月10日

瑪麗:

奉上帝之名,你怎能借上帝之權威問我,我對你的看法給我帶來的煩惱多於歡樂呢?天上或地上的什麼東西使你有這種想法呢?

什麼是痛苦,什麼是幸福?

你能將二者分離開來嗎?

推動你和我的那種力量是由二者合成的,你是不能將二者分開的。美帶給人的確實是甜蜜的痛苦。

瑪麗,你給我的歡樂中確有痛苦,而唯有你給我的痛苦使我加倍愛你。

任何別的話都被視為言過其實!

哈利勒

致瑪麗

1912年4月19日

黎明前,我睡眼朦朦朧朧。空氣中夾帶著悲劇的氣味。泰坦尼克號不幸沉沒,多少乘客遇難……這場災難令我痛苦不堪。這些人都是無辜的。

我淚如雨注。

我六點鍾起床,災難夢魘纏著我,總也不肯離去……我無奈,隻有用冷水洗浴,然後喝了一杯咖啡,以期掙脫窒息境界。

七點鍾,我與波斯巴哈教派首領阿布杜·巴哈在一起。

八點鍾,我們開始工作。人們陸續到來,大部分是婦女。她們畢恭畢敬地坐在那裏,目不斜視。

九點鍾,繪畫完成,阿布杜·巴哈露出了微微笑容。僅僅一眨眼功夫,人們蜂擁而至。這個向我表示祝賀,那個緊握我的手,仿佛我為每個人都效過力。

這個說:

“奇跡啊,奇跡!啟示降給了你!”

那個說:

“你把導師的靈魂顯示出來了!”

每個人說一句……阿布杜·巴哈用阿拉伯語說道:

“和聖靈在一起工作的人是不會失敗的!你的身上有一種來自安拉的力量!”

他又立即修正道:

“先知、詩人都沐浴著安拉之光!”

他再次微微一笑——他的微笑中包含著一個故事——那是暴風的故事,是敘利亞、阿拉伯和波斯的故事。

他的弟子們都喜歡那張肖像畫,因為肖像酷似他本人;我也喜歡那張肖像,因為他表現了比我更優秀的一麵。

我的眼皮沉重,簡直困得睜不開眼。

三個小時夠嗎?我睡上三個小時,能夠恢複耗去的精力嗎?

哈利勒

致瑪麗

1912年5月6日

幸福的瑪麗:

郵件帶著對《被折斷的翅膀》少許讚揚或指責送到了。我讀過批評文字,便發現了奇怪的一麵,人們毫不例外地用一般方法評說這本小書。這使我感到驚訝。他們多數人一致認為它是一件純新藝術作品,也許是出版發行的阿拉伯當代文學最佳作品。

但是,他們對該書的精神及哲學持有不同看法。他們從兩個相反的角度看待賽勒瑪·凱拉麥這個角色:有的站在溫柔的同情立場上,有的站在極為嚴酷的立場上;保守者和嚴肅者則屬於後者。

在第九節,我試圖將耶穌與阿施塔特聚在一起,這一筆使他們感到新奇,他們對此大加讚揚……另一些人則用憎惡的眼光看之,將之視作叛教、偽信和敗壞道德。

寫信人當中有一位熱情洋溢的青年人。他說,歌德和巴爾紮克是兩座高峰,《被折斷的翅膀》是一個新的開拓,是阿拉伯詩歌新時代的開拓!

吻你的兩隻手。

吻你的雙眼。

哈利勒

致紀伯倫

1912年5月6日

親愛的紀伯倫:

啊,紀伯倫哪!怯生生地低語……我開始選定沉默,留心聆聽你談話,發表意見!實際上,我真為這個原則感到高興——心靈的愛——完美的愛——沉默便是二者的保證。

六周之後,我將在西部。我像個神魂顛倒的人,為自己感到難過,因為我要離開你。離開我僅看過一次的你那些畫,離開我的天地……你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今世;你的畫所在之處,就是我的來世。

使我心中感到難過的,那就是我不懂你的語言……我用自己的心凝視著我的無知,它就像一隻動物,跟著你走去……悲傷沉入我的胸中之後,我要不失時機地說服自己:即使我學會了阿拉伯語,仍然不了解你的話的內涵,那麼,毫無疑問,我仍將是一個受了損失的人。

我喜歡純粹的思考,因為它是一種安慰,繼之而來的是滿足。滿足是一種快樂,又是心與神的平靜安寧!

我的心充滿這樣一種感覺:自信得到幸福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人。

天地以你為我祝福!

讓上帝使你的指尖閃光,使你的心中充滿力量。

瑪麗

致瑪麗

1912年5月7日

你昨天讀我的信時,你那標致的小嘴沒有咧開吧?你是否說過:

“哈利勒是個受騙的孩子,總是說聖誕老人放在他的皮包裏的東西!”

瑪麗,你沒有說這句話嗎?請對我說實話,你的雙唇未曾開啟嗎?

瑪麗!你要讓我迷失方向?你要讓我悲觀失望?你要讓我陷入愚昧迷惘?

還是要增強我的智慧,讓我和你一起在遼闊的西部共度一些日子?

瑪麗,讓藍天的翅膀擁抱你吧!

哈利勒

致瑪麗

1912年5月16日

阿布杜·巴哈幾天前回到了紐約。婦女和平委員會在艾斯圖飯店為他舉行了盛大歡迎會,許多演說家在那裏發表了講話,和平是時下人們大談的題目。

和平……和平……

國際和平……世界和平。

惹人生厭的東西,令人疲憊的重複。

無滋無味。

和平……和平!

反反複複……鍾聲毫無變化。

和平是世世代代的願望。對世界來說,這個目標難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