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品質也體現在刻畫藝術家徐庶之的長篇散文《西域情結》中。寫藝術家的散文很多,但真正既能感人又能拿捏到位很不容易。白阿瑩所寫的徐庶之出生於大別山深處,他少年時期每逢集日就趕到小街畫店裏欣賞老畫家繪畫,經曆過非常人所能想象的苦難,他虔誠地背著鋪蓋拜趙望雲為師,與黃胄、方濟眾同為弟子,由陝西毅然到新疆工作40年,他舍生取義救助恩師、同行和處於逆境中的朋友,畫展上他那七十六幅駿馬圖讓人直接感覺到嘶鳴的氣息與馬蹄聲的震蕩,讓我們感歎他所畫百姓萬人空巷阻擋班超將軍奉詔回朝的《阻歸圖》之壯闊,驚呼畫有318位人物的八尺長卷《和田巴紮》之筆墨酣暢。全文以幾個“當年那位深居於大別山下的老畫家”的“絕沒有意識到”作線索,積畫家人生曆程與精神追求為一體,是評傳、是畫論,也是西域美術巨匠徐庶之的人生長卷。同樣,在《重返綠地》裏,報告文學《中國9910行動》所顯現的大氣象、大手筆也絕對不可忽視,作品寫新中國成立50周年大閱兵中的武器製造的壯闊曆程,揭秘我國國防科工事業一次大行動的內幕,寫出了軍工戰線的昂揚風貌,也道出了其中的曲折、艱辛,是有關國家、民族的大敘事,也是澎湃著個人情感的溫暖篇章,因為作者參與、見證了全過程,也就能夠捕捉、凝練出這項事業所體現的全部精華。
散文的靈魂應該是對人的精神領地的發現、探究與洞察吧。散文是人的心靈獨白,是對美的解讀,是精、氣、神的舒張,因此,好的散文使你的思緒走得很遠,使你的精神飛升起來。白阿瑩的《俄羅斯日記》、《西歐苦旅》當屬此例。它們既是作家異域掠影的記錄,也是心靈旅程的道白。透過對俄羅斯那一頁頁的描寫我們看到,一個懷著對昔日超級大國經濟、軍事、文化、教養與傳統萬分敬仰心情踏上這塊老布爾什維克土地的作家,一路上經曆了怎樣興奮、驚異與失望的心理複雜變化。一麵是美輪美奐的藝術珍品、傳世畫作,巍峨壯觀的建築、雕塑,一麵是委瑣、失範和精神沉淪的可恥作為,作家不停觀察、思考、咀嚼,不停地感慨、唏噓。壯烈的阿芙樂爾號巡洋艦承載著十月革命的威嚴,但艦上的年輕水兵明目張膽索要美元,“這種尷尬事發生在哪裏似乎都可以理解,而發生在有著光榮傳統的水兵身上,發生在依然展示著紅旗的阿芙樂爾號巡洋艦上實在是不可理喻”(《俄羅斯日記》,87頁),至於莫斯科機場海關那位敲詐勒索的年輕關員的醜惡嘴臉,更是讓人無言。作家當然也看到了不少拒絕“按市場經濟法則”為人處事的老人、底層群體,由衷讚揚了他們的友好、善良、敬業,作家也捕捉了不少人對十月革命和社會主義不乏敬慕的種種表現,讓人體會到俄羅斯民族的可貴氣質。但是,我們想,在這個悠久厚重與輕薄膚淺雜陳,莊嚴富麗與破敗混亂並存的國度裏,如果精神的綠意僅僅凝固在曆史裏、塗抹在畫布上、體現在廣場的雕塑裏,陳列在博物館、大教堂的遊廊裏,那還是十分遺憾的,如果人們能夠時常停下過於匆忙的腳步,回顧一下美好的傳統,調整一下急促的呼吸,那該是極有意義的。
欄目責編:閻安